又一个兵荒马乱的日子过去了。　　 吃完晚饭两个人相顾无言，然后各自抱着电脑，一个缩在沙发里，一个躲在床上，做着自己的工作。　　 到了夜深，蔡滢滢翻身下了高架床，准备去卫生间洗漱。忽然，她想起一件事儿，探出头来对着谭秉说：“需要帮你洗头吗？”　　 谭秉脚趾扣地的尴尬感席卷全身，让他不由地缩了缩身子，心中更是疯狂吐槽：这个女孩儿什么时候能有点儿防范心理，真当他第三条腿也瘸了吗？还是干脆没把他当男人看啊？多大的人了，不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吗？不看社会新闻里那些恶性事件吗？不知道……　　 谭秉忽然觉得自己想得太多，可能自己被刚刚几个审核视频影响了。他赶紧平复了下心情，快速地回答道：“不需要！我早上洗过了。”　　 蔡滢滢哦了一声，然后尴尬地挠了挠头，心里也疯狂吐槽：这个谭秉，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他不睡觉，自己又怎么可以洗头洗澡？难道他不知道女生被人听到洗澡的声，会有多尴尬吗？真当自己是同性啊？你洗过澡了，可我没洗啊？！　　 思来想去，又看了看避自己如蛇蝎的谭秉，蔡滢滢只好自我安慰：没关系，两三天不洗澡，应该不会发臭。于是她只好刷了牙，洗了脸，又爬回了高架床，准备睡觉。　　 谭秉将公司安排的一些临时工作做完，并跟同事做了沟通和交接，处理完一切，才合上了电脑，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往卫生间方向挪动。　　 蔡滢滢听到谭秉挪动的声音，赶紧从高架床上探出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出声地问了句：“需要我帮忙吗？”　　 谭秉瞅了她一眼，“我的手没骨折，可以自己洗漱。”　　 蔡滢滢哦了一声，缩回了高架床。愤怒又一次席卷而来，她心里不断地骂自己，又热脸去贴冷屁股！管他干什么！人家摆明了不信任你好不好！　　 等到不信任这个词蹦出来时，下午不被人信任，自己又不断惹祸的挫败感和沮丧感再一次涌上蔡滢滢的心头。蔡滢滢感觉自己的鼻子开始发酸，眼眶发热，眼泪似乎又要掉下来了。真是糟糕，她这是怎么了，心情起起伏伏，难道这就是陌生城市带来的孤独和恐惧吗？　　 蔡滢滢蜷缩着身体，窝在高架床上，她将被子拉到了自己头上，盖住自己整个身体。她其实还没休息过来，应该沾床就睡的。但是沮丧和挫败的情绪让她根本睡不着。太过静谧的房间，又让谭秉洗漱的声音格外明显。蔡滢滢甚至能够听出谭秉先刷了牙，然后才洗的脸。这些声音，时刻提醒着她，谭秉的存在以及他带给她的各种情绪。　　 洗漱完，谭秉拄着拐杖一步一挪地回到了沙发坐好。他将拐杖放在沙发边上才躺好，合上眼睛准备入睡。就在他半睡半醒之间，一个有些怯懦的声音从高架床上传出来。　　 “今天，对不起了。”　　 那声音实在很消沉，完全不像谭秉所认识的蔡滢滢，当然他也不过跟这个女孩儿刚认识两天而已，也谈不上有了解。　　 谭秉慢了半拍儿，才有些含糊地回答：“不用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高架床那边，许久不见蔡滢滢回应。谭秉以为这姑娘又秒睡了，正准备换个姿势也好好睡去。忽然，高架床上又传出了蔡滢滢的声音：“我是不是很笨？”　　 谭秉瞬间睡意全无，心中暗自叫苦：他该怎么回答才对？就蔡滢滢那脾气，说她笨，她肯定炸毛；说她不笨，可她确实总能搞砸一些事情。　　 面对这种超出谭秉智商能力范围的问题，谭斌选择沉默是金。　　 不多时，蔡滢滢闷闷地继续说着：“好吧，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挺笨的，总搞砸事情。看看这两天，第一天让你骨折了，然后又做了一碗莫名其妙的汤。今天我光顾着自己睡大觉，忘记你是个病人，需要人照顾，结果让你伤上加伤。就连最简单蒸个米饭，我都能把米饭做夹生。我不笨，那么这天底下就没有笨人了。”说到最后几句，蔡滢滢明显已经有些哽咽。　　 谭秉心中叫苦：这是怎么了？蔡滢滢又出bug了吗？她怎么又开始失落起来？　　 谭秉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开发过大脑，他努力地在自己那贫瘠的大脑里搜索着如何安慰女孩的方法。最后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你想太多了，每个人呢，总有他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你只是不会做饭而已。再就是，你可能最近霉运有点儿盛，当然你也确实太爱管闲事儿了些……”　　 谭秉刚说完三句话，高架床上传来一丝若有似无的抽泣，谭秉觉得自己的心脏被重重捶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谭秉慌张地又开口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你看你的社交能力，对，社交能力非常强！如果不是你给医生打电话，我的腿今天肯定要疼很久，是不是？还有，如果不是你，那么我的伤也不会处理得如此迅速……”　　 “可是，是我让你受了伤。”蔡滢滢沮丧地回答道。　　 此时此刻，蔡滢滢的挫败和沮丧，也正侵袭着谭秉。谭秉感觉只是简简单单的这么几句话，让他生不如死，只想撞墙。憋了好久，谭秉总算找到了他想对蔡滢滢说的话：“我不是说你不好，其实，我很庆幸在这个特殊时期，有人陪在我身边。”　　 高架床那边的啜泣声消失了，谭秉原本慌乱的心也渐渐平复了，他终于能平静地说：“没人喜欢在危难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硬扛一切。虽然我的腿因为你受了伤，但是也正因为这样，我才不用一个人面对不可知的未来。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老祖宗说得挺对的，福祸都是不确定，就当是一次考验，或者当做一次休息吧。嗯，就是这样。”　　 许久，高架床那边传来蔡滢滢的声音：“谭秉，谢谢你。”　　 “蔡滢滢，我也要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