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能辜负
“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谭秉主动问蔡滢滢。 蔡滢滢转头看向谭秉,高兴地说:“那可太好了,我还正想跟你说,我帮他们参团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一些不怕坏的,容易储存的。可是一些青菜鸡蛋这些菜,还是要从买菜软件上买。有几个爷爷奶奶,他们不会用买菜软件这些,我一个人有些抢不过来,你看看能不能帮这几个爷爷奶奶再买一些这些生鲜的东西?” “没问题。”谭秉一口答应。 “等会儿我列个单子,卫奶奶需要几斤鸡蛋,她牙口不好,每天必须得吃鸡蛋糕;李大爷不能没有青菜;楼上的徐奶奶想买一些豆腐……”蔡滢滢一边唠叨着,一边拿出笔记本和纸笔,她一边看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一边写下重点,谭秉则根据蔡滢滢列出的重点,用电脑又将老人们的各种需求一一录入。 这天,两个年轻人忙碌了一天。老人家年纪大了,跟时代多少都有些脱节,所以很多事情,又琐碎又繁杂,有的时候,遇到年纪大的爷爷奶奶,一句话还要大声地重复很多遍。即使是蔡滢滢这种乐天喜欢聊天的人,也累到不想开口。 “都统计完了?”蔡滢滢嘶哑着嗓子问谭秉。 谭秉滑动鼠标,将表格自上而下的反复检查了两遍,点了点头,“差不多了,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别,别,我最怕看表格数据了……”蔡滢滢瘫坐在地上,一只手无力地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一大瓶水,吨吨吨地灌着。 谭秉看她这么累,便不再说什么,自己又将表格检查了一遍。 “现在,咱们要商量一下怎么购买比较合理。”谭秉将表格传了一份给蔡滢滢,郑重地跟蔡滢滢说。 “蛤?不就是购物平台下单吗?”蔡滢滢没反应过来,反问。 “那钱怎么算?”谭秉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咱们先垫付,等买回来了,让他们再把钱转给咱们啊。”蔡滢滢觉得这很合理。 谭秉深深吸了口气,“我说大小姐,你想过没有,这些爷爷奶奶搞不定购物软件,说不定也弄不明白移动支付?” “那就现金支付……”蔡滢滢好像理解了谭秉的疑虑。 “你确定他们身边有现金?老年人,花钱仔细,还怕丢钱,很少放大笔现金在身上。”谭秉感觉自己又头疼了。 蔡滢滢咬着嘴唇,一脸不甘心,她略一思索,梗着脖子说:“我掏这笔钱!” “……你能不能动脑子想想,物以稀为贵。这些蔬菜的价格,也许会越来越高,越来越难买?你确定自己掏得起这笔钱?”谭秉一边说,一边将他的电脑转向蔡滢滢,上面是他统计的所有人购买蔬菜预估价格表。 蔡滢滢盯着那张表格最后的统计数据,眼睛有些直,竟然是她工资的两倍。她慌张地抬头看向谭秉,又低头看着表格。 谭秉也有些无力,刚才做这件事的劲头,突然就泄了气。钱啊,永远是钱。 蔡滢滢慌了,她看了看电脑上的表格,又看了看手机上那一长串的联系人,一瞬间,她想打退堂鼓。可最后,她还是倔强地说:“我先垫付,能收回多少就收多少,收不回来……收不回来,就当我做善事了!” 谭秉哑然地看着蔡滢滢,“……别逞强。” 蔡滢滢的眼神从刚才的慌乱,逐渐平静了下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电子银行,上面的数字将将够。她灿然一笑,“我的存款刚好够用,没逞强。” “你,准备拿自己的钱给老人们买菜?”谭秉此刻竟不觉得诧异,好像他知道她会这样。 蔡滢滢此刻已经不再慌张,她非常自然地说:“我也没说拿自己的钱给他们买菜啊。爷爷奶奶们,能给我转账,那当然好,有现钱给我,也行。要是他们没钱给我,等到一切结束了,我再管他们要就好了。我想过了,最差的结果,不过是我要不回来钱。我损失的,也不过是我的积蓄,我还年轻,再攒钱就好。” “……你是不是太圣母了?”谭秉一瞬不瞬地看着蔡滢滢,问了她这么一句。不是讽刺,不是嘲笑,不是不可思议,只是在陈述一件事。 蔡滢滢偏头想了想,“圣母?也没有吧,之前帮爷爷奶奶团购的时候,我也是抱着团得多,我可以砍价的心理。说实话,你不提网购要垫付钱这事,我压根没想过爷爷奶奶可能给不了我钱。其实,刚才我也想过,是不是给他们打电话,告诉他们我买不了了。可是……” 蔡滢滢停了一会儿,将手机里的语音放给谭秉听。那都是一些老人,含糊不清的感谢。即使隔着手机,隔着网络,谭秉也能听出那些话语里蕴藏的感谢、激动、安心…… “不能不管他们,我不能不管他们。”蔡滢滢翻弄着自己的手机,之前,她忙着统计,其实并没有认真听这些语音,而此刻,再次回放,她才听出来那些语言背后的担心和害怕。在这种特殊时期,最害怕的是他们。 蔡滢滢的头越来越低,许久不曾抬起。谭秉也深深地呼吸了几次,然后他轻声说:“你不用太担心,还有我。我的存款比你多。” 蔡滢滢抬头,脸皱成一团,一直憋着的眼泪接连不断地往下落。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抽了抽滑落的鼻涕。 谭秉皱着眉头,无法忍受蔡滢滢竟然将鼻涕水吸了回去!他赶紧将纸巾扔给蔡滢滢,“鼻涕不要吸回去,赶紧擦掉啊!” “……我……也不想,呃,嗝,这不是我手头上没有……纸巾……”蔡滢滢拿着纸巾,一张张抽出来,擦着眼泪,边擦边辩解。 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懊恼地说:“浪费!怎么能用纸巾擦眼泪!” 然后,她麻利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去卫生间拿了两条毛巾回来。重新坐在地上,继续一边哭,一边拿一条毛巾擦眼泪,一条擦鼻涕。 看她这样,谭秉心中再次升起了熟悉的无可奈何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