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肆老板跟豹子正欲向江夙夙解释铃球的事,才开口说一句,便见眼前浅溪中顺水飘来一条翻白肚的小鱼,小鱼闷砰一声,在溪里变成一个人,横梗着挡住溪水,使溪水择路,流过那人的脚下和头顶。 极乐肆老板看得一声咦。 江夙夙他们听了,转身,皆看到了溪水里的人。 猪笑笑扛着菜刀,先走过去,踩进溪水,扒拉了一下那人。 “是个男人,死了。” 听闻是尸体,江夙夙疾步来到猪笑笑旁边,蹲下身捏看死者的脸,凑近闻了闻,然后,鼻子又嗅了嗅猪笑笑的衣摆。 “他身上好浓的妖毒气味。” 极乐肆老板一听,连忙摆手。 “跟我和豹豹没关系啊,我们不认识他。” 猪笑笑往后退了一步。 “我也不认识他……。” 想到这句不足以解释,猪笑笑又补充。 “我虽按蝎子精说的,在菜里下过妖毒,但从没过量,不会致死。” 迟不迟笑着举手。 “我可以作证!” 书鬼好奇,上来看了一眼。 只见尸体形容干瘦,不只脸上,就连身上也没什么肉,仿佛一身骨头惟有一张皮给盖着,其眼窝发黑深陷。 “他这样子,怕是长期食用妖毒。” 江夙夙点头,心想,要是现在丁晚来或是步暝在就好了,能叫来衙门的仵作,对其验尸,死因是何,自能判定。 可惜…… 随着她皱眉,她脑中突然闪过一念。 “把你的菜刀借给我。” 猪笑笑看向江夙夙望着自己的脸,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要干什么?” 江夙夙回答得干脆。 “验尸,得把他的肚子剖开。” 听到要拿自己做菜的菜刀去切尸体,猪笑笑再往后退。 “不行,我的菜刀是用来……。” 不等他说完,书鬼凑近江夙夙,问得小声。 “你会验尸吗?” 江夙夙看向书鬼摇头。 “不会,但我看过他们验尸,学起来,应该不难。” 书鬼合不上嘴,他不知道江夙夙的自信从何而来,反是他,这一年,读过不少书,对验尸略知一二。 “要验尸的话,他这菜刀怕是大了,一刀下去,心肝脾肺都得切烂。” 听书鬼这样说,江夙夙认真的回想,刑仵作用来验尸的刀确实比菜刀小很多,而且很薄。 迟不迟看了许久,走到溪边。 “他都死了,验尸有意义吗?” 江夙夙回头看她。 “人死了,总得知道原因,不能让一个人死得不明不白,再说了,他明明是个人,却变成一条鱼出现在溪水里,你不觉得奇怪?” 迟不迟眨了下眼,觉得江夙夙说得好像有些道理,一笑,眼睛就弯。 “你就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对吧?这个简单。” 说罢,她踩进溪水,蹲到尸体旁边,食指凑近尸体的耳朵,一只小虫从她袖口爬了出来,钻进尸体的耳朵里面。 看着这一幕,江夙夙猜到迟不迟是在做什么,便安心回到溪边,坐下等。 豹子见江夙夙此时有空,一步步走上前,望着她继续解释。 “那只铃球真是我的,我生下来,就开始玩儿。” 极乐肆老板也把注意力放回铃球身上,走上前一起解释。 “它没骗你,那只铃球是我爹亲手做的,送给它的出生礼。” 江夙夙扭头看他们,眨了下眼,她觉得越听越不明白。 “你爹……。” 见江夙夙开始理不清,豹子和极乐肆老板互看了一眼,豹子用嘴咬住江夙夙的衣服,把她拉到一边。 这得从豹子跟极乐肆老板的关系开始说。 豹子本是独行动物,但豹豹一家跟其它豹子不同。 很久以前,豹豹的祖先就被极乐肆老板的祖先所收服,说到这个,极乐肆老板强调道,这不是一种控制关系,他们两家是相互依生。 说着,他怕江夙夙不明白,特伸出手,将其中一根手指变化成树枝给她瞧,而后将手缩回衣袖,继续讲。 他的祖先在没成妖以前,就与豹子相互依存。 因为,活于世上,即便只是棵与世无争的树,除了天雷跟人伐以外,还有被诸如野猪之类的大型动物撞死的危险。 而豹子也需要借树身存放食物和安心的用餐。 一来二去,两者之间的关系,自然友好。 豹豹告诉江夙夙,自己祖先能化妖,还是因为极乐肆老板祖先的指点,因此,两家人可以说是亲密无间。 极乐肆老板更详说起,其中细节。 当年,他们的祖先曾遇过一场天灾,极乐肆老板的祖先,差点儿被山火烧死,幸是豹豹的祖先拼命的把他从山火里救了出来。 铭记这份救命之恩,极乐肆老板的祖先定下家规,命后人,世世代代都把自己的修行,送与豹子的后代,因此,他们两家便互为家人,直到现在。 “我爹化人后,学了匠人的本领,会打些金银,起初是为哄我娘开心,后来,就成了兴趣,所以,在豹豹出生的时候,就做了这个铃球,当作出生礼。” 听了这些,江夙夙的眼神在豹子跟极乐肆老板之间来回。 她总算明白…… 为什么极乐肆老板明明妖力低微,豹子却任他呼来。 而豹子年纪不大,却可化山沉眠,那是因为得了极乐肆老板的修为。 “这事,我听明白了,我不明白的是,你爹做铃球就做铃球,为什么里面不放响石,却放个铜钟?” 极乐肆老板面露惊讶。 “你也发现了?” 江夙夙点头,反问。 “你们是知道的?” 豹子跟极乐肆老板一起点头。 长久拿在手里之物,他们怎么会没看清楚。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那铜钟是何寓意,他们也曾尝试把里面的铜钟取出来,但是,没有成功。 江夙夙深深的看了豹子一眼,她看得出豹子很厉害,算是大妖,便是这样的大妖,也打不开铃球,这让江夙夙开始琢磨,极乐肆老板的爹,他的修为跟技艺该是有多高超。 “那你爹自己能取出来吗?” 极乐肆老板摇头。 “不知道,我娘死后,我爹想不开,算起来,差不多死了得有两百年。” 两百年…… 江夙夙沉默,心想,死了两百年的人,肯定已经投胎。 这时,溪中的迟不迟突然大叫。 “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