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会算吗?
方小芸这辈子有三大雷区是不能碰的。 一个是说她卦算的不准,一个是说她年轻的时候被男人甩了的事情,一个是骂她一天到晚被人利用。 她死死掐着在她雷区托马斯全旋的鱼白来回晃悠,唾沫星子横飞:“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你胆敢对我大呼小叫的!” 气血上涌的方小芸顾不得那么多,她是个上头了就一定要跟人把事情掰扯明白的性格。 鱼白嘿嘿一笑:“你懂个屁,我可是皇亲贵胄,跟你这种在犄角旮旯的小县城被耍的团团转的人可不一样。” “哎呦!厉害了,还皇亲贵胄,你的名字都让人从族谱里删了知不知道!?当初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徐寒嗣耍的团团转,当年十五万大军的粮草里让人下了毒,决战当天窜稀尿裤的臭气熏天,被人无伤全俘。史书上都不会写你的名字知道吗!?” “噢哟……” 鱼白表面一脸轻蔑,心里面却咯噔了一下。 被徐寒嗣耍的团团转?名字从族谱里被人删了? 符合这个描述的皇亲国戚就那么一个。 当年那位起兵造反,让熠国陷入三年动荡的废太子正皓。 哟……他不是已经被秘密处死了吗? 见到鱼白迟疑,方小芸感觉自己占了上风,更是疾风骤雨一般地反击了起来:“你嘴巴叭叭叭个没完,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兵败被俘已经够丢人的了。要不是首领把你给带了回来,还让我用入梦之术洗干净了你的记忆,你苏醒过来第一件事怕不是要羞愤的自杀!!” 鱼白见她已经进入了状态,阴阳怪气地驳道:“我输给的是什么人,那可是徐寒嗣。换谁来谁打得过?我又有什么好羞耻的。再说你把我说的这般不堪,到头来你还不是腆着脸上赶着来给我当祭品?可笑——我用祭品也用不着你这样的人啊。” “哈!?我怎么了!?你以为我稀罕给你当这个祭品啊——!?” 方小芸用力地掐住了鱼白的脸皮,声音响亮:“是老娘我卜算天命,算到了你醒来的时候,会牺牲一个组织的成员来给你的未来铺路,老娘运气不好赶上了而已!!” “运气不好?哈哈,可拉倒吧,从最开始选的祭品就是你!” 鱼白哈哈大笑:“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明明运送的是我却没有提前知会你一声,为什么要让哈恩铎那个傻子来负责接应拥云的这一站,首领从一开始就打算让我的棺材停在这儿!你又让人卖了,方小芸!” “我没有!我才不是!” 方小芸涨红脸死命地争辩:“就算她没跟我说棺材里运的是你,那按理说祭品也该是哈恩铎,怎么可能——” “在哈恩铎来到拥云之前,我是不是先看到的人是你?” “我——” 方小芸愣住半晌,随后用力摇了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首领她是懂我的!我们是同一类人!” “你瞧,你老是这样,又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不是?就是你这种随随便便相信别人的性格,才会老被人给卖了。首领耍的就是你这种人啊。” “你!你你你!——你好!你厉害!当年你不也是听了首领的话才决定起兵造反!?” 哦…… 忽悠太子造反的人? 那这个组织的首领看来已经很明确了——纵横门妖师,古鹘。 提到这个人物,鱼白就有些微微的头疼。 说起十五年前那场兵变的根本原因,就是这位纵横门的天才弟子古鹘为了验证自己的屠龙术是否可行,反叛山门,撺掇废太子正皓起兵谋反,引发熠国动乱。 说来,这古鹘的人设当年是个董事会插进来的狗关系户写的。 这古鹘的人设当年是个董事会塞进文案组的一个狗关系户硬写的,人设几乎完全照搬黑衣宰相姚广孝,纵横门的设定更是径直从诸子百家里挪用过来,前几个版本毫无铺垫,凭空出现了这么个门派。 在一个修仙世界观的游戏里,千岁百岁的老怪满地都是,让一个所谓的17岁天才少女搅弄的整个熠国陷入动乱,于情于理都解释不通。 这古鹘造反的理由太过儿戏单薄,根本说不通逻辑,可以说是为了造反而造反,为了打架而打架,引发了玩家相当大的不满。 加之当时公关部门的个别人为了舔这位关系户,用公号发帖阴阳怪气了一波吐槽剧情的玩家。这次事件点燃了玩家累积了相当长时间的怒火,起了一次相当严重的节奏。 为了这么个角色,鱼白没少挨骂,好不容易在5.1版本找了个借口,把这位妖师古鹘塞进了副本里面当关底boss,这才稍稍平息玩家的怒火。 看到鱼白又哑火了,方小芸再度趁胜追击:“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当年首领去衍星阁请我出山助你,就离开了那么一小会儿,回来就听说你兵败被俘了!你个没用的东西如今还敢挑剔到我这个救星头上了!” 难怪当初攻破敌营的时候怎么也没找着古鹘,原来是出去搬救兵了。 鱼白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并不在原本剧情的衍星阁长老:“诶,那你的意思是请你来,你就有办法对付徐寒嗣咯?” “哈!怎么可能!” 方小芸笑了一声:“他哪里是这么好对付的?我的出现也只能延缓败落的局面罢了——这场叛乱从一开始就没有赢的可能。” “哦?既然知道,那你还出山干嘛。” “自然是因为我跟首领志同道合!” …… 又来了,志同道合。 她一个不造反不舒服的性转姚广孝,能有什么志向? “你也对造反这么感兴趣啊?” “造反?哈,幼稚!” 方小芸怜悯地瞥了一眼鱼白,她扬起脑袋,颇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说道:“她当初诱你造反不过是计划中的一环罢了,你才是那个遭她利用而不自知的棋子,首领才不在乎熠国的皇帝是你还是你爹,她的目的始终只有一个——徐寒嗣!” “徐寒嗣……?” 鱼白纳罕了一声,眯起眼睛:“可据我所知,她先撺掇我造反,然后徐寒嗣才出面阻止的。按照你的说法……” “不错,十五年前这场叛乱,本身就是个骗徐寒嗣出面的局罢了。” 鱼白的瞳孔微微收缩,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 “有意思……她是怎么知道徐寒嗣一定会露面的?你帮她算的卦?” “我可算不了,那可是一头躲藏在天道、命数之外的怪物。给他算卦,我豁出这条命也算不出的。” 方小芸见鱼白表情微妙,心里大为畅快,她伸手拍了拍徐寒嗣的肩膀,徐徐道:“你还真别不服气,看在你作为棋子还算合格的份上,我便告诉你吧,就连徐寒嗣也只不过是那个怪物的化身之一。他很久很久之前就存在于历史之中了。” “哦?” “纵观历史,几乎每个时代,每个乱世,总会有那么一个怪物突然横空出世,他不遵命数,不循天道,总是在易如反掌地平息各处动乱争端后,迅速自取死道,从世间消失——我坚信这头怪物了解世间一切,通晓过去与未来,所以此才能够凭着自己心意随意拨转命运大盘。” 方小芸抬起头,喃喃地说道:“我很早就发现了这件事,可说给衍星阁的长辈们,那帮老骨头却谁都不愿意相信,他们只道是我痴人说梦——说我是被男人骗多了,魔怔了……” “你不知道对于一个竭尽一切只能从天道捕捉只言片语的卦者而言,这样的存在有多吸引人。此生若能得见……我想要亲眼见一见那个怪物的样子,摸一摸这个怪物的皮囊,问他许多问题。” 她嘿嘿笑了一声,抬头看向大牢的窗外:“后来,我遇到了首领——她和我有一样的想法,也很早就发现了这个怪物的存在。” “只不过她比我强很多——为了证明这个怪物的存在,她甚至为此不惜亲自创造了一个乱世,将那个怪物给钓了出来……” “当初她来托我卜算那个怪物的命数,我占了一卦,发现那个徐寒嗣果真命途一片空白,来者不可追,去者不能言。你不知道当我算完那一卦的时候,心里面有多兴奋!我终于证明那头怪物的存在了” “只可惜,当我跟首领回到熠国的时候,却发现一切都太迟了——那头怪物已经死了,重新蛰伏于水面之下……我还没来得及向它发问……” 方小芸的眸子黯淡下来,惋惜地捏紧拳头,扭头看向鱼白。 “但好在还有机会——首领费劲巴拉地救下你,为的就是把那头怪物再钓出来一次。” “我?” “对,只要你这个废太子还活着,熠国就不算彻底的太平。我们一直暗中纠结支持你的势力,暗地里酝酿力量,静静等候一个合适的时机……现在,时机已至。赤山伯的女儿和白州牧的公子大婚……熠国的诸多权贵将会集聚在白峰城,那是我们动手的好机会,也是那头怪物重出江湖的好时机。” 说着,方小芸叹了一口气:“我算到了为了这件事会有一个祭品牺牲,却没想到那个祭品是我——可惜,我到最后也没能找个机会亲眼见到那头怪物了。真想亲口和他说说话,问他些问题啊……” “你不怕死吗?” “当然不怕,没听到过一句话么,朝闻道,夕死可矣。我若是能够通过自己的死把那头怪物引诱出来,我可不介意就此牺牲。” “你先别急着死——你方才说的我都能理解,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鱼白指着自己的脸:“我现在长相可不是当初的样子,年龄也比当太子的时候幼小了许多,如果这些还能解释说是为了避免我被熠国人查明身份——那你们洗去我的记忆,封锁我的功法是要做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负责用入梦之法洗掉你的记忆,把你变成一个听话的人偶。之后就离开组织来到了这拥云……首领自然有她的深意。” “首领现在在哪里,我要去见她讨个说法!” “可能在白峰城?我也不晓得。既然首领已经选定了我作为祭品——那后面的事情也不关我的事了……你只管把我交出去,用我的人头满足那些绣衣直指,洗清自己的嫌疑就好。” 见方小芸一脸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模样,鱼白沉思一会儿,突然好奇地问道: “临死之前,你能给我算一卦吗?” “可以,算什么?” “就算算我什么时候能见到首领。” “也好,来,伸手。” 鱼白将左手平伸出来,向方小芸展示了自己的掌纹。 方小芸却看也不看,只是伸出双手抓住了鱼白的手掌,低下头吭哧一口咬在了鱼白的虎口上,用尖锐的虎牙咬了个口子出来,疼的鱼白嘶地抽了一口冷气。 “我靠,你干啥?” “我没携带占卜用的器具,只能用血占了呗,将就一下。” 方小芸抬起头,用手指在鱼白手上的伤口揩了些血,抹在她自己的手心,随后念念有词的嘀咕起来。 斑斑点点的微光星辰随着她的念诵浮现在她身体周围,方小芸的神色认真,手指不停地掐算。 渐渐地,星辰转动的速度便得越来越快,她手指掐算的越来越快,豆大的汗珠浮现在方小芸的额头,流淌到鼻尖上,滴落在牢房的地板。 “诶?怎么回事……不能啊?” “怎么回事?” “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刻钟之后,手指几乎捏的快抽筋的方小芸她猛地睁开双眼,两只眼睛的眼白部分已经被血红所取代,血泪也落了下来。 她面色苍白地鼓起嘴巴,喷出了一口鲜血:“噗!” 随后直挺挺地向身后躺下,倒在了地上,眼睛上翻,一动不动。 鱼白抹掉了脸上被喷到的血,抬手探了探方小芸的鼻息。 似了捏。 她方才用的法子叫血占,是最土也是最简单的算命法子,不需要通过法器从旁辅助,全靠占卜者消耗自己的精气神去强行推演,对身体负担极大。 看来是这位是算不出来还不服气硬算,把自己血条活生生算没了。 呐,这就叫专业。 人家说有个祭品要死,今天就是要有个祭品死在这儿。 可惜她多半算卦的时候没考虑到杭紫花这个玩家后代的变量。 过了一会儿,方小芸的胸膛重新开始起伏,她一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鼻子,脑袋,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到鱼白,脸上又露出了惊骇万分的表情:“你,你……你是……那那那那那那个个怪怪怪怪怪——” 鱼白从箱子里掏出来了骨头面具戴在了脸上,幽幽说了一声:“听说你要找我?!” “齁!!!” 方小芸两只眼珠子往上一番,腿一蹬,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两条腿抽抽了一下,又不动弹了。 鱼白伸出手在方小芸地鼻子上探了探。 这次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呐,这个就叫叶公好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