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铎睨他一眼。 山阳笑着跑开。 孟铎重新拾起枕边的书,拿出夹在书中的两页纸,是令窈与穆辰良今日所作文章。 他先是拿过穆辰良那份,匆匆扫几眼便放下。 又拿起令窈那份,一字一行,细细批改,她鬼灵jīng怪,文章末有话留给他:“先生,卿卿的文章,满朝文武,谁人能敌?” 当真是大言不惭。 他该责她谦逊才对,提笔回应,却变成这样一句:“卿卿的文章,满朝文武,唯吾一人能敌。“ 五月,chūn日被夏日取代,和煦chūn光变成灼热烈阳。 郑府热闹至极。 临安城内,有适婚男子的人家,除南家华家外,其他皆上门相看求亲。 郑令佳相貌气质俱佳,父母和顺,祖母家又是名门王氏,加上郑大老爷官路亨通,这桩婚事,若能相成,便是上好的姻缘。 郑大老爷忙前忙后,选出几个中意人选,拿了庚帖到大奶奶面前,与大奶奶商议女婿人选。 大奶奶接过庚帖,并未急着翻看,而是问:“这上头的人,佳姐见过吗?” 郑大老爷指了两个名字:“这几个,年初卿卿生辰宴上来过,另外几个,应该没有见过。” 大奶奶丢开庚帖:“不看了。” 郑大老爷愣住,“为何不看?” 大奶奶语重心长同他道:“我们家,虽是富贵之家,但算不上权贵之家,权贵之家的女儿选亲,为家族利益,大多都是盲婚盲嫁,再有就是那等穷苦人家,迫于生计,也只能盲婚盲嫁,可我们佳姐为何要盲婚盲嫁?” 郑大老爷皱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何不可?” 大奶奶:“业成,当年王家择婿,因着姐姐嫁了穆家做续弦,我才得以免去背负家族兴旺的重担,才能凭着自己的心意,在求亲的一众人里,选中你做我的夫婿。” 郑大老爷回忆旧事,一时有些发怔。 大奶奶道:“业成,就让佳姐自己做决定罢。我不求她嫁入高门,只求她顺遂一生。” 郑大老爷嘟嚷:“我不给她选,她自己怎么选?设个比武招亲的大台广招夫婿?” 大奶奶无声。 郑大老爷见她生气,不动声色覆上她的手,“我听你的便是。” 大奶奶推开他的手,转过头揉揉眼泪。 郑大老爷小心翼翼揽住她肩头:“你莫要生气,我是她父亲,怎会害她?” 大奶奶眼圈更红:“你还得当年宁家的事吗?业成,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郑大老爷垂下目光。 当年的事,他自然记得,三弟妹娘家人犯浑,算计令佳婚事。 他那时仍未走出丧子yīn影,对令佳多有苛待。 郑大老爷鲜少开口认错,因着近年时常被令窈折腾,如今已学会退让:“当时是我一时糊涂,说了许多错话,我已知道悔改。” 大奶奶性情温驯,若是平时,并不会与他计较,因着是令佳的婚事,所以格外多心。 郑大老爷咬咬牙,拿起庚帖撕掉:“算了,不看了。” 大奶奶拦住他:“撕掉作甚。” 郑大老爷委屈道:“你不是不喜欢我挑的人吗?” 大奶奶欲言又止:“你保证,若是佳姐不喜欢你挑的人,你绝不勉qiáng她。” 郑大老爷笑道:“我怎敢勉qiáng她?我若勉qiáng她,不用你出手,卿卿头一个不饶我。” 大奶奶这才松口气。 最终选了五个,先后将人请进府,名为吃宴,实为择婿。 庚帖名册上只有五个,吃宴的人却有六个。 屏风后。 郑令清将脑袋搭在令窈手臂上,好奇问:“四姐姐,外面那个人是谁?” 令窈忙着打量今日不请自来的宾客:“我也不知道。” 郑令清打趣:“怕不是阿姊在外面认识的情郎罢?” 令窈捂住她嘴:“你胡说什么!” 但其实仔细回想,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 阿姊同她说起过一个姓窦的人家,言辞间颇为欣赏,因为阿姊只提过几句,所以她并未放在心上。 此时一想,外面那个姓窦的男子,可不就是阿姊嘴里说起的那个吗? 郑令清口鼻全被捂住,快要憋死,张牙舞爪挣扎,动作过大,闹出动静。 令窈只得放开她。 外头大老爷咳出声,同客人道;“家里养的小猫,格外闹腾,五郎莫怪。” 此次来求亲的人,乃是云梦泽的窦家,十二名门之一,他家的公子上门求亲,大老爷笑得嘴都合不拢。 前头那五位郎君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大老爷欣慰地看着窦五郎,越看越顺眼。 令窈心痒难耐,索性躲在屏风后学猫叫,暗示大老爷唤她一起吃宴。 郑令清眨眨眼,也跟着喵喵叫,有意盖过令窈的喵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