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换他人对她指手画脚,令窈只怕早就发飙,只因面前人是郑嘉和,她几乎想都没想就应下:“知道了。” 被郑嘉和明令去做什么的感觉太新奇,她甚至主动问:“哥哥,除了穆辰良,你还想让我远着谁?” “你三哥哥。” 令窈温热吐息贴到他耳边:“三哥哥脚上的伤太蹊跷,是哥哥所为吧?所以才让我远着他。” “是,也不是。” “那就是了。”她为自己dòng察人心的天赋感到欣慰,“难怪下午他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定是将我和你视同一丘之貉。” 郑嘉和目光柔得能滴出水:“孟铎将你教得太过聪明。” 令窈笑道:“我本就聪慧,他不过是打通了我的任督六脉而已。” 她担心他争不过郑嘉辞,关切叮嘱:“哥哥,无论你想做什么,千万不要伤到自身,一切小心为上。” “嗯。” 兄妹俩说着话进了碧纱馆,馆外对着的廊檐黑瓦上,山阳停驻半刻,直至亲眼看着令窈被鬓鸦接进屋里歇息,他才回去复命。 书轩斋。 孟铎斜卧凉榻,手里捧本书,神态清冷自矜,宽袖翩翩,腰间玉佩流苏垂至地上。 山阳抽过矮杌坐他对面,犹如孩童般捞起流苏,指间环绕,道:“她从书轩斋回碧纱馆,已将那条路走过无数次,先生何必派我暗中护送。” 孟铎翻书动作稍稍停滞,很快恢复如常,道:“你怎么那么多话。”又问;“穆少爷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吗?” 山阳扯谎:“没有。” 孟铎抬眸:“山阳,你不擅长说谎。” 山阳连一秒都撑不住,当即将穆辰良偷亲令窈的事告诉他。 孟铎丢开书。 山阳愣住,问:“先生,你不高兴?” “并没有。只是嫌穆辰良太轻浮。” 山阳嘟嚷:“先生又不是养女儿,他轻浮与否,gān先生何事?难道先生教郡主世间百事不够,还要为她择婿主持家事?” 孟铎眸光黑沉,微挑眉梢。 山阳咽了咽,立刻改口:“先生青年才俊,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女儿,是我口无遮拦,先生莫气。” 他怨自己失言,绞尽脑汁阿谀奉承:“旁人七十岁尚能厚着脸皮娶十六岁新嫁娘,一树梨花压海棠,先生今年二十四,最多算huáng花菜,啊不对,不是huáng花菜,是——” 是什么呢?有哪种花能形容先生呢? 书到用时方恨少,山阳急得满头大汗,gān脆抛出一句:“先生是花中之王,素有牡丹真国色,先生壮年,如同牡丹红火,压过海棠,情理之中。” 孟铎哭笑不得:“越说越乱,你说七十老翁娶娇娘的典故作甚,什么海棠,什么牡丹,我又不是要娶她,你慌什么?” 山阳急着为自己的话赎罪:“就算要娶,也不是不能,大十二岁而已。” 孟铎敲他额心:“我并无娈童之癖。” “待她及笄,先生也才二十七。同先生年纪相当的男子中,已有人娶过两回,新嫁娘比夫君小十几岁,乃是常事。” 孟铎头疼:“山阳,你莫要再说了。” 山阳趁势问:“先生既然不在意,为何对她如此上心?” 孟铎沉默。 半晌,他薄薄两瓣唇吐出三个字:“护犊子。” 山阳恍然。 确实如此。 先生最爱护犊子,虽然先生平时清贵,但是对他关心的人,从来都是帮亲不帮理。 山阳不再执着提升自己的拍马屁功夫,专心禀报令窈那边的情况,说到郑嘉和将令窈从穆辰良手里夺过去时,刻意停顿,感慨:“二少爷同先生一样,也格外护犊子。” 孟铎笑意神秘:“那可未必。” 山阳好奇:“难道二少爷对她有私心?我瞧着不像啊。” 孟铎耐心道:“山阳,你观人察心的本事,得多加练习。这个郑嘉和,隐藏甚深,不但有惊人才学,而且敢与藐视世俗偏见,有趣得很。” 山阳假装自己听懂了,小jī啄米似点头:“先生说得对。” 提到婚事,孟铎想起一事,吩咐:“明日你去一趟清河,将我的亲笔信带回去,告诉他们,不得插手郑家的事。” “正是用人之际,若能说服郑家为我们所用,对以后的事大有裨益,就连魏大人也说,郑大姑娘择婿在即,派个旁系子孙上门求亲,若是郑家瞧不上也就算了,若是郑家瞧上了,彼此欢喜。” 孟铎却说:“不行,郑家对我们有恩,qiáng行使计拖他家下水,有悖恩义。”他声音放缓,又道;“况且大姑娘是她心爱的姐姐,若她知道我算计大姑娘的婚事,只怕要同我恩断义绝。” 山阳偷笑:“先生竟为一个小姑娘畏手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