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窈故意回头问鬓鸦:“什么云淑妃,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人?” 鬓鸦:“就是前些日子刚升至妃位的华昭仪。” 令窈恍然:“原来是在德阳殿为我做马儿的那个华昭仪。”她水眸一转,落至华晟身上:“舅舅瞧她身qiáng体壮,又能哄得我开心,赏了她好多东西,封妃圣旨也是其中之一,我没记错吧,鬓鸦?” 鬓鸦:“郡主没记错。” 华晟脸色不大好看。 如今华府最得意的事,便是宫里的云淑妃。猛不丁被揭了短,偏偏还无法反驳。但凡质疑,那便是妄议圣上,是杀头之罪。 有人小声:“瞧,假皇亲国戚遇到了真皇亲国戚。” 园子里跟过来的宫人已经动作,搬来紫檀旋金大座,一应器具准备齐全,就连烧茶的炉子都是自备。 郑令婉在旁边看着,对比令窈在府中时的用度,这才发觉,她这位郡主妹妹在府中的做派根本算不上什么,此情此景,才当起飞扬跋扈四字。 她紧盯令窈,看令窈走至郑嘉和面前,娇娇柔柔地唤:“哥哥。”与方才的嚣张语调截然不同,判若两人。 郑令婉呼吸一滞,垂了眼。 郑嘉和坐在轮椅上,眸带笑意:“郡主不是说今日功课繁忙,不来鸣秋之宴吗?” “孟先生见我勤恳,放我一次。”令窈不坐紫檀大座,抽条杌子挨着郑嘉和膝边坐:“兄长怎地不唤我卿卿,我听习惯了。” 说的自然是假话。前世她最讨厌郑嘉和唤她卿卿,她不喜欢他被捉弄后一派心平气和笑着喊她小名的样子。像个木头人,不是郑嘉木那种,而是任人作践的那种。 郑嘉和目光打探,旋即开口:“卿卿。” 令窈笑,视线掠过旁边一众人等,和鬓鸦说话,语气缓缓:“将舅舅从宫里差人送来的jī头菱拿来,哥哥爱吃。” jī头菱剥开,白皮嫩肉,令窈递到郑嘉和手边,郑嘉和低下头,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问:“卿卿怎知我爱吃这个?” 令窈心头咯噔,用轻软的音调回答:“听阿姊提起过。” 郑嘉和接过她递的果肉,声音温润如玉:“令佳向来体贴入微,难为她记得我爱吃这个。” 令窈眼眸弯弯。 兄妹间的友爱落入人眼,大家这才记起,除却幼年早夭的大房郎君郑嘉远,按资排辈,郑嘉和确实算得上是郑家长孙。只是,无人放在心上罢了。 而今来了个郡主,脾气虽大,但对庶兄却好得很,也是奇了怪了。 外面击鼓声响起,又到马上比拼的时刻了。 众人纷纷起身,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偏偏华晟走出去又走回来,到郑嘉和面前落定,语气嘲讽:“你们郑家只剩你一个男子在这里,其他两个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而你又是个腿脚不方便的,只能算你们郑家不战而败,待会受罚,你可别耍赖。” 所谓受罚,无非就是在脸上画两个大乌guī,再罚些银钱做彩头。惩罚虽轻,却事关脸面。 郑嘉和应下:“多谢大郎提醒。” 华晟昂首,眯长一双眼,冷嗤:“其实也不用我提醒,反正往年鸣秋之宴,全场男儿,就只二郎一人无成绩,想来二郎已经习惯受罚。” 郑嘉和笑而不语。 令窈暗自叹息。 半晌,她站起来:“往年的事,何必再提?”犹豫数秒,继续道:“今年由我替兄长出战。” 华晟紧皱眉头:“我们不比小马驴子,郡主莫要说笑。” 令窈已经走出去:“谁和你说笑。” 郑家小郡主代兄比拼的事传到郑令佳耳里时,郑令佳吓得摔了手里茶杯,连忙拉起其他堂姐妹往前。两边站满人,郑令佳从人群中挤出去,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令窈站在马旁边,小小一个人,还不及马高。 郑令佳顾不得闺秀礼仪,着急大喊:“卿卿!使不得!” 话语间,令窈已经踩着人背纵身上马,饱满雪白的脸蛋,神采飞扬,抬手向郑令佳:“阿姊。” 郑令佳急得眼泪都要下来,四处寻郑嘉辞,好不容易看到郑嘉辞,郑嘉辞却说:“已经签了生死状,现在反悔,只会让人瞧不起我们郑家。” 刚说完,场上红翎箭嗖地she出,比赛开始了。 马匹争前恐后往前奔跑,尘土飞扬,人群沸腾起来。 “怎么有个小姑娘?” “好像说是郑家的小郡主。” “欸,快看,她越到华家大郎前头了!” 高高的马背上,令窈面上端得快活,内心却叫苦不迭。 其实她不必做到这一步,动动嘴皮子就成,何苦上马累着自己。既上了马,她不得不满足自己的好胜心。难免拼尽全力,差点颠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