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铎目光掠过树下嬉笑叉腰的小姑娘,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只她一个徒弟,惯了就惯了。 人生本就苦闷,总得看他人欢笑解闷。旁人笑起来不好看,她笑起来,令人心旷神怡,所以更要惯着了。 窦家婚事已退,从前说郑大老爷为攀炎附势,卖女求荣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 郑家的人去外做客也好,招客上门也好,别府的人皆小心待之。就连郑家的婢子在外走动,城内地痞流氓看见,也不敢上前调戏,小心翼翼避着走。 这日,郑令清从外面回来,脸上笑得合不拢嘴,对三奶奶感慨:“今日真是畅快!” 三奶奶为她擦汗:“发生什么事,你这样高兴?” 郑令清:“我同城北那起子人做诗社,平时她们最爱笑我相貌稚嫩,才学不佳,结果今天一句屁话都没放,我做什么她们应什么,就连我那首四不像的打油诗,也被她们捧为头筹。” 三奶奶递茶给她:“定是她们自知平日德行不端,心中反省,所以今日讨你开心。” 郑令清推开茶杯,瞪圆眼睛:“才不是,是因为四姐姐,她们怕了,所以今天才对我好!” 三奶奶:“你四姐姐对窦家做的事,别人怕,也是情理之中。” 郑令清爬到她怀里:“娘,四姐姐真厉害,她那天去窦家,怎么不带我去,我要去了,今日在诗社,就能更威风!” 三奶奶捂住她嘴:“幸好你没去,你要去了,以后谁敢娶你。” 郑令清挣开她的手:“娘,你怎么净睁眼说瞎话,有四姐姐在,我若看上谁,谁敢不娶我?不娶就骟了他。” 三奶奶笑倒:“我的儿,你怎么这么傻,别人只会怕了我郑家的姑娘。” “就是要让他们怕!看谁还敢欺负我郑家的姑娘!”郑令清两眼闪闪发亮,抚掌:“从前我只觉得三哥顶天立地,做起事来说一不二,现在才知道,三哥哥做的那些事算不得什么,四姐姐那才叫顶天立地。” 三奶奶无奈。 郑嘉辞进屋来:“清姐,你又在背后嚼什么舌根?” 郑令清看都不看他:“我在夸四姐姐呢,没说你。” 郑嘉辞撩袍坐下,婢子端来热茶,隔着厚厚巾帕,他接过那杯热茶,茶盖滑过杯沿,慢条斯理品茶。 “前院宁舅舅来了。” 三奶奶听到自家弟弟来了,面露欣喜:“他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郑嘉辞:“母亲不必去,宁舅舅此番前来,不是来做客,而是来请罪。” 三奶奶疑惑:“请罪?” 郑嘉辞神情玩味,看向三奶奶:“母亲可还记得几年前,宁家算计佳姐婚事?” 三奶奶坐回去,始料未及:“不是都过去好几年了吗?为了当年那件事,郑家和宁家断了年节往来,难道还不够吗?” 郑嘉辞轻笑:“是宁舅舅觉得不够,听闻窦家五郎的事,他自己害怕,一早便押宁兴过来负荆请罪。” 三奶奶气煞:“没出息。” 郑令清适时出声,问:“宁表哥现在在哪?” 郑嘉辞放下手边的茶,提起宁兴,眉眼鄙夷:“正跪在你大姐姐面前,请她鞭笞呢,你四姐姐也在。” 郑令清眼睛发光。 三奶奶问:“你去哪?” 郑令清:“我去前院帮忙。” 三奶奶宽慰:“好孩子,别去惹麻烦。” 郑令清:“不麻烦,要是我帮着鞭打宁表哥,说不定许四姐姐一高兴,又会送我许多好东西。” 三奶奶气绝:“回来!不许去!” 前院厅堂。 郑大老爷神情不耐,旁边宁家老爷阿谀奉承,眼睛时不时看向坐在郑令佳旁边的令窈。 地上宁兴瑟缩发抖,夹紧双腿。 “好了,你们回去罢。”郑大老爷没空搁这应对宁家父子。 宁家父子不肯走,宁老爷见大老爷和郑令佳不肯上手,他自己拿起鞭子抽宁兴。 郑大老爷想了想,没阻止,任由宁老爷鞭打宁兴,直到宁兴被打得皮开肉绽,大老爷才缓缓出声,却不是对着宁老爷,而是问令窈:“卿卿,你觉得宁老爷嘴里说的旧事,我们需要追究吗?” 令窈午睡刚枕下,就被叫到前厅,此刻烦闷困顿:“算了吧。” 宁家父子松口气。 郑大老爷送客,令窈陪着郑令佳回屋,两人一张榻上歇下,耳边私语。 郑令佳柔声说:“卿卿,你发现没有,最近父亲总是问你要主意。” 令窈侧过身,离她更近,明知故问:“你觉得是何原因?” “自然是因为我们卿卿聪明过人。” 令窈窝她怀里:“阿姊,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郑家大姑娘有一位极其凶悍的堂妹,就连宁家这种断jiāo几年的亲戚都为从前的事上门求饶,以后谁还敢上门求亲?你不怕无人娶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