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闻了闻鲜香的腐乳，蘸了口筷子，满意地直点头，也笑道，“那可不是。不过那是去年的事儿了。自从开春后，镇上第二批征兵完了，之后就不再管宵禁。这镇上都没什么人，宵禁什么啊。现在是阴盛阳衰，女人比汉子还多喽。”　　 唐小苔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笑起来，“那汉子都跑没了，夜里女人多无趣啊，都躲家里做绣活呢？”　　 钱掌柜被出格的话吓了一跳，他掀起眼皮，难以相信这么开放的话出自一个姑娘之口。　　 “唐老板你婚嫁了？”　　 唐小苔道，“对，早有夫婿了。”　　 “难怪难怪。”钱掌柜这才长舒一口气，继续话头道，“最近夜里确实街上人多起来。闲着没事儿嘛，加上大暑天，太阳落山的晚。别的不去说，单说戌时这阵子，外头太阳还是亮堂，加上戌时暑气也没午时那么重，所以老老少少都爱出门溜达。”　　 唐小苔引导他继续道，“戌时，外头除了饭馆子还开着，其他店都关门了吧。”　　 钱掌柜“嗨呀”一声，“饭馆子开着有啥用。那群老的老，少的少的，抠门的不得了，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瓣花，他们还能下咱们这死贵的馆子么？”　　 唐小苔心里暗笑。　　 钱掌柜也是明事理的人，他也知道豆王阁开价高。这酒楼的开价是一家比一家高，都不是普通老百姓消费得起的。加上征兵后，客流减少，豆王阁入不敷出，确实有些营生艰难。　　 “钱掌柜。”唐小苔循循善诱道，“想不想开个副业，做笔生意。”　　 周围一片安静。　　 豆王阁的伙计们都竖起耳朵窥听。　　 钱掌柜立马拨浪鼓摇头，“没时间没精力，每天忙翻了，查账都来不及。”　　 唐小苔附耳悄悄对他说了几句，瞬间他眼睛一亮，“这当真上道？”　　 唐小苔笑道，“上道上道，也不过就是月租六两的成本。钱掌柜还缺这六两银子么。万一不成，下个月不租就是，万一成了，那可以躺赚发大财。”　　 一众豆王阁伙计们面面相觑，好奇心满满，都不知道这农家丫头和掌柜的耳语了什么。要知道不苟言笑的钱掌柜，可是很少笑得这么心花怒放的。　　 唐小苔哥俩儿好般勾肩搭背道，“钱掌柜，咱们是生意合伙人。有钱大家一起赚，有财大家一起发。你出人，出租金，我出货，出主意和铺面。对了，你手上有没有空闲的伙计我雇一个早上运货用。”　　 钱掌柜也八面玲珑地爽朗大笑起来，“唐老板说得哪里话，都合作那么久了，咱俩谁和谁啊！瞧中那个伙计，尽管喊去使唤！要是哪个伙计不听唐老板的话，和俺说！俺做主！”　　 钱掌柜将胸脯拍得“嘭嘭”作响，像一头意气风发的老狮子。　　 唐小苔这才放心地拱手拜谢道，“多谢钱大哥帮衬。我这铺子周转做起来后，有银子和钱大哥一起赚。”　　 很快。　　 青牛镇上出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场景。　　 神机大街正对市集的黄金旺铺，一夜之间出现上下一共六间干干净净的门面铺子。在六间旺铺一侧，还支起一个凉棚。　　 每天上午，一个豆王阁的伙计拉着一板车的蔬果吆喝卖货，黄金路段风水宝地，很快一板车新鲜的蔬果就能卖个精光。　　 这让市集东南角和西南角的两家旺铺摊主十分不爽，甚至砸锅骂娘起来。原本他们才是市集的宠儿，但自从神机大街的旺铺兴起之后，他们之前的地理优势荡然无存。　　 夜里，神机大街正对市集的旺铺，更是出现别样热闹的场面。　　 大排档！　　 豆王阁钱掌柜亲自踩着戌时整点出现，一整排大排档生意红红火火，更有一炉子的烤串香味扑鼻。　　 孜然烤鱿鱼，椒盐烤大虾，香辣鸡胗，炙烤鸡皮，蒜蓉生蚝，烤带子……更有令人闻所未闻的“麻辣烫”。　　 一众青牛镇老老少少闻到风声都好奇地走街串巷过去看看，这一看就再也移不开眼。　　 亲民的价格，可以拿着就带走的撸串，打着耳光都不肯放的自选麻辣烫，都疯狂进击众人的味蕾。　　 “钱老板！给俺也来一串孜然鱿鱼！”　　 “钱老板！俺也要一碗麻辣烫，俺自己选的料！”　　 “钱老板！俺带着一群朋友一起来的，所有烤串各来五份！”　　 钱掌柜亲自记单，对正在炉子面前忙乎的伙计高喝一声，“好嘞！再加一串孜然鱿鱼，所有烤串来五份。麻辣烫快点下锅嘞！”　　 他心满意足，更是对唐小苔给的辛香料赞不绝口。　　 孜然，椒盐，这可是西域才有的辛香料，他好奇又疑惑，为什么唐小苔总能掏出这么多诡异的美食点子，还提出了麻辣烫？唐小苔的西域辛香料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　　 与此同时，另一边。　　 元山村唐家宅子里，唐小苔正躺在床榻上进入随身空间，开始疯狂收获辛香料。　　 花椒，藤椒，茴香这些辛香料是之前自己赶集的时候就顺路买了种子种在空间农地里的。现在花椒丛已经密密麻麻有一大片，茴香和藤椒更是多到摘不完。　　 上回商队给了罂粟种子后，自己惊讶地在罂粟丛后发现了一处孜然丛。　　 孜然果实气味浓郁，晒干碾碎后一闻就是孜然，错不了的。　　 现代孜然可是不少辛香料的基础款。　　 自己更是把花椒粉，藤椒粉，茴香粉，胡椒粉，白芝麻粉，陈皮粉和盐混合，最后再加入孜然粉，就做出气味浓郁的进阶版椒盐！　　 这等拥有复杂气味的椒盐，就算放到现代也决计能在辛香料市场上当仁不让，更别提调料种类稀少的古代。　　 按照自己和豆王阁钱掌柜的生意合伙方式，自己只要每天在豆王阁伙计来运货的时候，把腐乳，孜然粉和椒盐粉让伙计捎给钱掌柜就行，钱掌柜也会命伙计把对应的银子付给自己。　　 那伙计，是钱掌柜得心应手的忠实下属，自己把料理蔬果摊位的事交给他，也放心。最重要的是，这伙计每日早上，都会准时在鸡打鸣前出现在唐家宅子前院。自己只要把一板车的蔬果给他，让他带去铺边的大棚里卖，他翌日就会把卖蔬果的收益带回给自己。　　 当然了，自己也会赏他一笔不菲的赶路费，来回跑的辛苦钱。　　 “嘭——”　　 唐小苔完成了每日例行的空间收割任务，浑身舒坦地瘫在松软大床榻上，开始数钱。　　 “一吊钱，两吊钱，三吊钱……”　　 “一两，二两，三两……”　　 “数不完，手抽筋了！”　　 唐小苔吃痛地龇牙，抖着手腕嗷嗷叫。　　 真的是数钱数到手抽筋。　　 没想到每早卖一空间农田的收成，加上卖腐乳和辛香料，能这么赚钱！　　 整个卧房都荡开唐小苔吃痛的哼唧声。　　 慕容承安静地屈腿躺在竹席上，又翻了一页书册，终于忍无可忍地将书放下。　　 沉哑的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捂了一整夜就是不让为夫看。你在数什么宝贝，还能把手腕数折了？”　　 唐小苔没有理会他的挑衅，继续兴高采烈地数钱，还特地背过身去，把背对着他。　　 慕容承，“……”　　 唐小苔轻声嘀咕，“就是手腕数折了，也不给你看。省得你刨根究底。”　　 快活啊！数钱的时光！　　 蓦地。　　 “哗啦——”　　 慕容承一把拢起书册，倏地长身立起，修长有力的胳膊掠出一道残影，轻轻松松将唐小苔正在数的银子夺下。　　 周围突然安静。　　 窗棂外蟋蟀声也戛然而止。　　 慕容承挑起眉，气笑了，“也就四五两。就数这些不值钱的东西，还犯得着让你把手腕数折了？”　　 唐小苔瞪了瞪眼，不过已经被他看见，干脆豁出去，坦荡荡道，“不是数折了，是数抽筋了。”顿了顿，她放缓语调，笑眯眯拖了个长音，“夫君，手疼。”　　 慕容承斜了她一眼，憋了一口气，还是一把扯过她的手腕开始揉穴位。　　 虎口，神门，内关，手三里……　　 唐小苔只觉得穴位酸酸麻麻的还有些酸胀，很是舒坦。　　 “夫君。”唐小苔乖巧道，“你真的很会按摩哎。”　　 慕容承不爽地冷哼一声，不动声色地瞥进她的宽大的袖口，淡淡道，“银子哪里来的。”　　 他从容自然的语调，完全不像在问银子的来历，更像在说今夜月亮圆不圆这般家常话。　　 一股试探的气氛弥漫开。　　 就在慕容承脑中紧绷，准备好好捉出唐小苔解释中的纰漏时，唐小苔大大咧咧笑起来。　　 “天上掉下来的。”　　 空气陡然凝固。　　 安静无声。　　 慕容承手一顿，身形一僵，恨不得撬开这女人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敷衍他居然敷衍到这般懒得动脑的地步？当他是什么……隔壁二傻子么。　　 唐小苔一本正经道，“老神仙虚悟道长说我是天命之女。天命之女就是运气好，天上也会掉银子。我白天用托盘接银子，整整接了半个下午，才把银子接满的。现在手也疼，脚也疼，胳膊肘也……”　　 话音未落，慕容承勾唇冷哼道，“扯谎扯的头也疼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