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桥头自然直。 但很多时候直不了— 杨平慰和梁媛在河边戏水。 第8章 八 梁媛擦了擦脸上的水,继续蹲下洗衣;杨平慰蹲在她旁边,一边笑,一边细棍拨水。 好不和谐。 这并非魏同萝第一次感受到来自貌美女性的威胁。阿梁、魏建昌他们,总像哈巴狗一样围在梁媛身边。丢沙包时,每组四人,本组的怕累着梁媛,不用她丢,男生丢得还十分卖力;对方组的对梁媛亦十分厚爱,将她当作焦点,只朝她丢,其他人都是摆设。哎,有没有丢着?像这种模糊时候,必是没丢着。美女另可以冲破规则的束缚,不受惩罚。 想不想成为美女? 可天生就这副模样,没有办法。 回转身,身后却站定庞然大物。 同萝吓了一跳,缓过神瞧,杨梅不声不响站在身后望她,嘴角眉梢均是笑,意味深长。 同萝道行不够,脸登时红了,额角冒汗,一股冷气自后背涌上来,语无伦次,“我刚从姑姑家回来。” 杨梅笑着过来牵她,“碧玉从城里回来了,我们去找她玩,魏霞她们已经去了。” 同萝听得碧玉的名字,下意识地挣,“今天我不去了,我要先回家。” 碧玉父母在城里做生意,生意上了正轨后,举家都迁了过去。碧玉家未迁出时,即与别家不一样;迁出后,更加不一样。见了乡人,从不主动招呼;你同他讲话,他也只做听不见;如若他不得已停下,也只高昂着头,勉qiáng笑一笑,尊口少开。碧玉自也如此,头总是昂得高高的,瓜子脸,那双细长的眼睛,能剜人皮肉。同她讲话要十分小心,若是讲错了,她管大声纠正,教你没脸。 杨梅竟然没缠,立时松了手,脸上的笑无影无踪,脚朝前走,头却回望她,一字一顿,“那我自己去了。” 同萝条件反she地追上去,“我先把东西放回家,再去找你。” 杨梅脸上终又有了笑颜,抱住她的臂道,“好。” 杨平慰并未看到魏同萝藏在树丫后面,及至她们离开,才看见。 但他并不想理魏同萝。她爸是个老混蛋,她是小混蛋。 不提她也罢。 明日,他即随王猛一起去打工。 一同去的,还有他的两个同班同学,女孩子叫梁佳慧,男孩子叫石海。 他俩的情况不同。 梁佳慧的爸妈觉得女孩子总要嫁人,不若早些出门打工挣钱,一来省些家用;二者出嫁前也可多为家里做些贡献。佳慧放在学习上的心思本就少,又整日听父母讲这些话,更加贪玩。为了保证学校的升学率,初三下学期,班主任会劝退成绩排名后半部分的学生,佳慧在其列。退学后,佳慧在镇上找了份工,后听说南下打工赚得钱多,父母便也让她南下。 石海倒参加了中考,但成绩不佳。父母自他幼时即出门打工,他由爷爷奶奶带大。石海父母外出工作,钱没缺着他,但石海不争气,染了偷东西的恶习,又有网瘾,压根无心上学,得了初中毕业证,便要打工。他父母又生了个儿子,也无过多jīng力管教他,便随他去。 “平慰?” 杨平慰听得梁媛唤,回过神来,道,“可以了?” 平慰起身,和梁媛各执chuáng单一端,反向拧动,使水尽量沥gān。 平慰自潘家村回来,看到梁媛在洗chuáng单,chuáng单上水太多,难拎得动,便来帮忙拧的gān一些。眼见她还有一条未洗,便让她洗着,自己在一旁等。 “多谢你。” “不妨事。” 杨平慰回到家,母亲正坐在檐前纳鞋底。 杨平慰将自行车停在院里,坐在母亲身侧抚她,“累就别做了。” “没事,”母亲放下针线,上下看他,眼里又储了泪,“你莫跟你舅舅去做了,又累又脏。” “不碍事,反正放假了,也没事做,”杨平慰安抚母亲,又问道,“妈,我爸呢?” “在东岸的地里,给棉花打顶尖。” 杨平慰起身,“妈,我去地里找我爸。” 母亲拉他,“你在家歇一会。” “不累,我去看看。” 魏同萝一听到杨平慰要出门打工的消息,就坐不住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可这班友人不容许她想,一把将她拉至碧玉家的梳妆台前。 碧玉家的这处宅院,常日里空置着,整栋房子均是灰扑扑的,内室的镜子上自也敷了一层不薄的灰尘,灰蒙蒙,将人的脸扯向四周;镜角另有破落的蛛网,部分粘着镜角,部分垂落,呼口气即飘摇不止。 新尘覆旧土,一层尘土,一层记忆。无人时,尘土一层层剥开,新尘退开,旧尘长长舒展懒腰,向新尘讲述过去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