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进宫
御街之上,裴寂随一众儒门大儒缓缓而行,李靖则在其身后跟着。 那日李渊虽决定让儒门对此事暂行观望,即便是儒门大佬,也对此决定无甚意见。 有些性子保守的,甚至还称赞李渊老成持重,可托大事。 就是性子激进的,也不愿掺和佛门与魔门的意气之争。 嗯,即便是长孙晟想要覆灭突厥,扫清边患,在他们看来也只是意气之争罢了。 说到底,从司马家洛水放屁,官方带头丧失信义之后,原本刚直雄武的汉儒,就开始改变了。 随后五胡乱华,衣冠南渡,又宋齐梁陈,纷乱不休。 即便是儒门再怎么忠君爱国,时局变动如此之快的前提下,一干热血鸿儒,也没得差不多了。 原本“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豪横儒门,也在一波波打击下,损失惨重。 留下来的这些,即使学识依旧渊博,却也没了汉儒那提剑而击、投笔从戎的气魄了。 现在的儒门,即便是宿学广儒,也大都是明哲保身之辈罢了。 原本以“九世之仇,犹可报也”的公羊儒为主的儒门,也有了后世宋儒的以文蔑武的苗头了。 被南下擒龙、搜山检海后吓破胆的南宋,诞生了“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关起门来掩耳盗铃的南宋之儒。 “西北望,射天狼”的大义,也成了纠结于“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小节。 而被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吓破胆的大明,也诞生了“头皮太痒”、“水太凉”,入关之后跪请辩经的明末之儒。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的慷慨陈词,也成了纠结于贞节牌坊,却不耻于《贰臣传》的双标厚脸皮。 同样是被异族屠戮,剩下来的无胆之儒,指望宋儒明儒的前辈隋儒,又能有多少家国大义? 盛世之朝,才有刚直之儒! 也只有汉唐之儒,才敢于佩剑于身,敢于远赴边关。 即便是王之涣、王昌龄这样的诗人,也敢在边关记录着《从军行》。 至于从来没有大一统过的两宋,和土木堡后杀于谦断了英雄血的大明,也只剩了只会迫害武将、压迫女子的软弱之儒。 至于清儒,文字狱下,又能剩多少风骨? 文天祥、顾炎武、林则徐等人,在各自时代里,也只是凤毛麟角罢了! 同样的,大隋虽然一统,国力同样不弱,但毕竟立国太短。 那些所谓的大儒,还是宋齐梁陈下,丢了骨气,沉迷于烟花柳巷之辈罢了。 这样的人,组成的儒门,怎么会看得起长孙晟这般没事儿找事儿,想着覆灭突厥之人呢? 若是打不过,难道又要衣冠南渡? 那又得损失多少家底? 若是打得过,还是一个魔门之人组织的,那不就显得他们这些人很无能吗? 所以,还是这样,保持现状就好了。 这样的掩耳盗铃和维稳思想,和完全不考虑居安思危的神奇脑回路,也是后世宋明之儒的学习典范。 如今的儒门大儒,都是这样的人,也难怪他们会对李渊观望的提议赞许有加了。 不用理那些破事儿,也不用自己卖命,其实挺好! 不过,现在的隋儒,至少比后世好的是,还有些忠君爱国思想。 虽然不准备掺和,但至少,杨坚的安全是要保护好的。 他们还没下好注,万一佛门魔门打红了眼,把杨坚顺手带走了怎么办? 那不是又要费心争斗一番? 所以,一众儒门大佬,也都提前赶往宫里,保护杨坚安全来了。 李靖的伪装,到底还是让裴寂中了招。 这样一个有魏晋名士风采,学识渊博,武功还高,与魔门也没牵扯的年轻人,可不正是他们儒门想要吸收的新鲜血液? 嗯,边不负的尸体李靖懒得管,被人发现了。 对李靖晚上行侠仗义有所猜测的裴寂,自然也因此,打消了李靖出身魔门的猜测。 随后,在李渊没表示反对后,裴寂也开始了拉拢李靖入儒门的行动。 而得知可以用经验升级的李靖,也打消了闭关苟到死的想法。 见裴寂如此,想看看神秘势力儒门实力的李靖,自然也就就坡下驴了。 眼下,李靖已经通过重重考察,基本算是儒门的人了。 现在儒门大佬们要去保护杨坚,裴寂自然也带上了李靖,一起见见世面。 想试试做任务能不能加经验的李靖,也同样选择了答应。 至于儒门大佬们嘛,虽然有些保守,至少也是爱护后辈的嘛,又哪有拒绝的道理? 不过儒门倒是有点儿抠,李靖在佛门得了易筋经,魔门得了诸相无常真气,道门也得了黄天大法。 这到了儒门了,连个毛都没捞着。 其实也是儒门下意识给忘了。 现在又没科举,儒门之人,哪个不是高门大户,哪个不是家学渊博? 汉末四世三公的袁氏,可是都有着舜帝传承呢! 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不比江湖上的武学强? 杨素之前练的,不正是汉儒杨震的《四知神功》吗? 李靖要不是连马甲都在陇西李氏有记录,哪有加入儒门的可能? 这样一看,也对味儿了。 李靖出身于陇西李氏丹扬房,自然被儒门默认有着自家的传承。 那甚至可以追溯到老子李耳的家学渊源,还需要儒门给什么东西? 大家都是学的老祖宗的东西,你没有,那你活该菜啊! 虽然李靖没有陇西李氏传承,但他也没啥颓丧的。 他有堪称儒家新圣人的王阳明的传承,比他们这些吃老本儿的大儒好多了! “太白兄平素不拘礼,有魏晋名士之风,令寂为之心折。 但若在陛下面前,还请太白兄稍稍委屈一下。” 眼见离宫门越来越近,裴寂不由得来到李靖身边嘱托着。 “玄真兄说笑了,白岂是不知礼数之人? 平素,也不过不喜罢了。 如今要面见圣上,白可不敢再骄狂无度,白也是个怕死之人啊!” 李靖笑道,前面的儒门大佬们闻言,也都回头和善地笑了下。 兴许是开国不久,杨坚又体恤民力,隋宫还是沿用之前的规划布置,没怎么修缮。 虽说有些破旧之意,却也有着来自于历史的古朴沉重,让见识过后世紫禁城的李靖,也不由得为其惊叹。 实际上,要等到明年,文帝才会下令建造那座有故事的仁寿宫。 等到开皇十五年,仁寿宫才能真正落成。 而等到仁寿四年,仁寿宫中,或许就会发生那杨广豹变之始——仁寿宫变。 比起二凤那只杀兄弟的玄武门之变,杨广的仁寿宫中杀父欺母,才是真正的毫无人伦! 当然,这是野史,不一定为真。 更何况,现在才开皇十二年,杨坚和独孤伽罗都身强体壮的,一切皆有可能嘛! 至于现在,杨坚的安全,就得先让李靖他们照看了。 “陛下,老朽刘焯,特来携儒门之人拱卫圣尊。 冒犯天颜之罪,还请陛下宽恕。” 终于见到杨坚了,没曾想,这缔造出“国之富,莫过于隋”的开皇之治的隋文帝,居然是个文质彬彬的清瘦中年人。 即便五十来岁了,杨坚看起来,却还像个饱读诗书的中年书生一般。 知道儒门会来,杨坚连黄袍和便服都没穿,而是换了身儒袍。 这也是这群胆小保守的儒门之人,仍要一起来拱卫杨坚的原因之一吧。 “刘老且慢,刘老乃是当世大儒,学识渊博,让朕都为之心折,欲拜为师。 身为学生,哪有让师者拜己的道理?” 杨坚忙拉住要拜倒的刘焯道,语言恳切,仿佛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真情实感。 “陛下谬赞了!” 刘焯笑着道,随后带领一众儒门之人,在一旁站定,看得李靖有些眼角一抽。 好家伙,杨坚客气一下,他就这么生生受了? 还说别让我无礼,这家伙才不知礼数吧? 这么大年纪了都。 说真的,刘焯算是当世儒门大佬中,品格较好的了。 毕竟人家,也只是个经学家和天文学家,专门研究历法的技术型人才。 虽然,他的《皇极历》没能用上,被李淳风的《麟德历》顶了。 额,李淳风是我的马甲啊?那没事儿了。李靖想。 不过,真正的李淳风,应该还没出生吧? 可惜,这家伙不会做人,就像现在这样,不被人排挤才怪嘞! 看着刘焯这丝毫不客气的样子,特意换了儒袍,还一副真情实感样子的杨坚,也有些呆愣。 这儒门现在,也这么骄狂了吗? 佛门欺压于上,儒门又如此,不依靠魔门,朕又能怎么办呢? 可惜了,季晟,是朕对不住你啊! 朕也难呐! 想到御街之上,长孙晟即将到来,杨坚心中也不免一叹。 “不知这位小友是?” 杨坚收拾好心情,朝李靖问道。 朕不言败,老人不行,朕还能拉拢年轻人。 大隋,总有不逊大汉的那一天。 “陇西李氏,李白,见过陛下!” 李靖施施然向杨坚回道。 “陇西李氏?不知是哪一房啊? 朕的外侄叔德,也是陇西李氏出身啊!” 杨坚和善地问道。 “回陛下……” 这边还在话家常的时候,御街之上,长孙晟一步步朝宫门走来。 可惜,他的面前,依旧是那四位老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