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太太，宝二爷所说，确有其事！ 　　 方才顺天府的衙差们，人人都带着镣铐枷锁，拿着本簿子，在前院到处抓人。 　　 甚至宁府那边，他们也请了京营的人去帮忙。 　　 现在两府前院，除了大老爷院里，已经被抓得七七八八，却也没剩得几人了。 　　 现在大老爷，正在宁府和珍大爷商议着，看是不是要再买些人，来充充府呢！” 　　 林之孝低着头，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也许是他平素低调，林如海也不曾找出太多劣迹，却是让他逃了这一劫。 　　 “什么？他竟敢如此！”贾母气愤道。 　　 这林如海，竟丝毫不念翁婿之情？真就如此冷心肠？ 　　 还有，京营？ 　　 是老大的主意，还是王家那位？ 　　 而赖嬷嬷则有些魂不守舍地问道： 　　 “宁府也被拿了？那，我家赖二呢？” 　　 “赖大爷和赖二爷是最先被拿的。 　　 听衙差说，赖家不仅侵吞主家财田，还在外欺男霸女，强买农田，放印子钱。 　　 这身上，还背了不少的人命官司。 　　 就连您家的尚荣，也打死过几个良家。 　　 如今，已经被苦主围着，押到大牢里去了！ 　　 不仅赖家，周瑞家、乌进孝家、吴新登家，也都被背了些人命官司，都被拿了！” 　　 林之孝虽然平时低调，但也不是个老实的。 　　 顶多是没怎么捞，也没做下人命官司。 　　 能在贾府管银库的，又怎么可能不精明？ 　　 贾家亏空，他个管钱的，能不知道？ 　　 就跟公司偷税漏税一样，你个会计，能说自己毫不知情？ 　　 顶多，也就是少捞点儿，对其他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也是心有算计，见贾府有头有脸的都被拿了，林之孝也落井下石了一把。 　　 若是这些人都没了回来的机会，他林之孝，不就是两府大管事最好的人选吗？ 　　 听了林之孝这虽没有添油加醋，却也句句见血的话，赖嬷嬷已然是软倒在凳子上，没了力气。 　　 而贾母看了看刚刚同自己姐妹情深的赖嬷嬷，却也没了方才的心软，开始在心中计较了起来。 　　 原以为是替我家背锅，没曾想，竟是你们自己做下的恶事。 　　 侵吞主家财田，竟还想着让主家帮忙吗？ 　　 哪有这般美事！ 　　 只是，这一番，却是闹了好大的笑话啊！ 　　 贾母想着，心却越来越定。 　　 赖嬷嬷瞥了瞥贾母的脸色，心中也渐渐被绝望充斥。 　　 了解贾母的她明白，贾母是重情的，却也是最无情的。 　　 如今，贾母知道了赖家侵吞主家财田，怕是已经，将她赖家给当做弃子了。 　　 瞧瞧，这就是大户人家！ 　　 主仆二人关心的重点，也只是侵吞主家财田，却丝毫不把侵占民田和人命官司当回事。 　　 也不知道，这后两者，才是林如海拿人的主要原因。 　　 这富贵人家眼里，人命如蚁啊！ 　　 若不是林如海门庭败落，家境贫寒，与百姓们感同身受。 　　 又读了圣贤书，以百姓为念。 　　 或许，也是如这两人般，丝毫不把人命当回事儿吧！ 　　 看着低着头的林之孝，和脸色连连变换却不发一言的贾母主仆。 　　 贾宝玉恰到时候地表现出了，熊孩子觉得自己不被重视的小脾气。 　　 “快别想那些劳什子事了！ 　　 刚刚我在外面，还发现了本儿好看话本子。 　　 林之孝，快把话本子拿给老太太看看！” 　　 贾宝玉炫耀似地开口。 　　 “哦，是吗？快拿与我瞧瞧。 　　 让我看看，我家宝玉，又相中了个什么故事！” 　　 贾母笑着开口道，真真地是个慈祥奶奶的样子。 　　 整个人看起来，也似是轻松了不少。 　　 丝毫看不出来，她刚刚因为家生子被拿的怒气冲冲。 　　 倒是她身旁坐着却如同瘫倒的赖嬷嬷，有些魂不守舍了。 　　 一时间，方才的姐妹情谊，其乐融融，竟似烟消云散了一般。 　　 贾母拿起林之孝给的书，看了眼书皮，稀奇道： 　　 “《三侠五义》？这又是什么书？” 　　 “这是林家弟弟写的，刚刚衙差还帮着在门口发卖呢！ 　　 我方才也看了些，却也是极好的！ 　　 虽不如《西厢》、《牡丹》，却也如那《三国》、《水浒》，有那么几分侠气。 　　 就是书中写的那包黑子，是个操持仕途经济的，却是为我不喜。 　　 不过这故事，却也是极好的。 　　 林家弟弟也是大才，又何苦考那劳什子科举，求那案牍蠢事？ 　　 专心写些这样的话本子，不也挺好吗？ 　　 听说此书，乃是盛家六小姐提议，林家弟弟执笔，薛家妹妹雕琢才成的。 　　 只是，这薛家妹妹我只有一面之缘，盛六小姐更是无缘得见。 　　 倒是可惜了，想来，也是那般钟灵毓秀的女子吧！” 　　 说着，贾宝玉还若有其事地叹了叹气。 　　 “盛六小姐或是不成，可这薛家妹妹，与咱们也算有亲。 　　 索性过两日，请到家里，与你那些姐姐妹妹，一起热闹热闹可好？” 　　 贾母安慰着有些失意的孙子，旁边的这位老姐妹，仿佛早已不存在了一般。 　　 “那就多谢老祖宗了！” 　　 贾宝玉开心道， 　　 “还有啊，老祖宗，听说那盛六小姐，还从这话本子里，选出了一则，排了出新戏呢！ 　　 据说，叫个什么《铡美案》……” 　　 “好好好，我先看看，这则故事好不好。 　　 若是好，就把那戏班子给你请来给你唱唱。 　　 人也请来，与你见见如何？” 　　 贾母笑着，也翻开那本《三侠五义》看着。 　　 贾宝玉则开心地扑到了贾母怀里道：“老祖宗最好了！” 　　 一时间，祖孙间的天伦之乐，却是那般和谐。 　　 只是，旁边多了个失意的人，六神无主着…… 　　 两日前，林如海经过多方走访查证，已经将贾府家奴的罪证，给收集齐全了。 　　 只是，摆在面前的是，怎么拿到人后，不让贾家来求情，以免左右为难。 　　 不然，这审吧，怕被人说不顾私情。 　　 放吧，又成了以私废公。 　　 如此，林如海还找了得力助手，顺天府丞盛纮商议。 　　 在扬州时，他和盛纮便是盟友，只是心悸于此人的血冷，还怕到了京城成了对头儿。 　　 这没想到，到了京城，两人又在这顺天府搭了伙。 　　 那没事儿了，继续亲密无间便是。 　　 这有事烦恼，林如海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圆滑的盛纮。 　　 “说来也有趣，我家那六姑娘明兰，近来似是换了个人般，有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什么香水啊，肥皂啊，托林兄介绍的薛家商道，却也赚了些许银财。 　　 还有平时那机灵劲儿，着实讨人喜爱。 　　 老夫人也常常照料于她，倒是让如兰墨兰颇为吃味。 　　 这丫头，对律法也颇为精通。 　　 不仅对我朝律法知之甚详，都能指导长柏长枫他们了。 　　 甚至，有时的一些独到见解，对我也有所启发。 　　 明兰如此机灵，怎生前些年，却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 　　 林府，盛纮喝着茶，与林如海闲聊着，脸上满是笑意。 　　 似是因自家六丫头明兰，着实感到欣喜。 　　 林如海听着，也满面微笑，却是在心中忍不住吐槽。 　　 前些年你家六姑娘和她小娘，在你府内是何等待遇，可不得沉默寡言吗？ 　　 如今你那卫家的夫人掌了家，没了后顾之忧，你那六姑娘才能如此活泼啊！ 　　 不管心里是如何吐槽，林如海口中却热情地回道： 　　 “盛六小姐却是聪明伶俐！ 　　 我家麟哥儿，也是这般爱胡思乱想。 　　 不过，也总有些巧思，让我也为之受益匪浅。” 　　 两个无趣的中年男人，约好来谈事，却在这儿拼起娃来了。 　　 “是吗？那可真是巧了！” 　　 盛纮也笑着回应，淡淡地抿了抿茶道， 　　 “我家六姑娘，前段时间还迷上了宋史，拿着本前明的《龙图公案》，在那一一比对呢？ 　　 还问我，包龙图，到底是不是个大黑脸，倒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竟有此事，麟哥儿最近也在看《龙图公案》，还留了本书在我这儿。 　　 麟哥儿还说，我这个顺天知府，与那包龙图知开封府时，倒也是颇有相似。” 　　 林如海也忍不住扶额道。 　　 “这倒是巧了！ 　　 明兰也说，我若不是府丞而是知府，倒也是个盛龙图了。” 　　 “竟能如此之巧？” 　　 林如海大惊，随即便是和盛纮一起开怀大笑，笑着孩子的天真有趣。 　　 陡然间，笑声戛然而止，两人对视一眼，看向了林如海手边的那本《龙图公案》…… 　　 就这般，得了空歇息的林青圭，刚打算约宝琴一起散散心，却无奈地看着跟着一起来的盛明兰。 　　 “你怎么又来了？”林青圭有气无力道。 　　 “你当我想来啊！当电灯泡，可是很晃眼的啊！” 　　 盛明兰看这家伙颓唐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见了宝琴就欢喜？ 　　 见了本小姐，就这般要死的样子？ 　　 本小姐就这般差？ 　　 不想见我，本小姐何尝想见你哩！ 　　 “电灯泡？” 　　 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我好像听过，还见过？ 　　 林青圭脑海中，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个挂在房上会发光的球。 　　 有这么亮的油灯吗？莫不是鲸油长明？ 　　 而看到林青圭迷茫又清醒的面容，盛明兰也心中一动。 　　 果然，他听过电灯泡！ 　　 索性，再试他一试！ 　　 思量间，盛明兰道： 　　 “是我那不省心的爹，和你那坑儿的父亲，让我们来商议商议这《龙图公案》的事。” 　　 “《龙图公案》？”林青圭纳闷道。 　　 怎么又这般巧？ 　　 我刚想到香水，你就做了出来。 　　 我刚想到肥皂，你也做了出来。 　　 我只得苦思冥想，想出了这混了香气的香皂，来分一杯羹。 　　 就这，还差点儿走你后面！ 　　 你到底是哪来的蛔虫啊？ 　　 现在，我因为父亲是京城知府，而看起了《龙图公案》，怎么你也掺和了进来？ 　　 你父亲难道也是顺天知府吗？ 　　 哦，你父亲是府丞啊！ 　　 那没事儿了。 　　 “对，《龙图公案》！ 　　 简单来说，咱们那俩活爹，遇到了些麻烦。 　　 就想到了鬼主意多的咱俩，看能不能，从这与他们处境相似的《龙图公案》中，帮他们找到办法。 　　 所以，我今天跟着宝琴来找你，也是想和你一起探讨探讨，这个开封知府，包拯，包青天！” 　　 盛明兰也不磨叽，直接说出了来意。 　　 “包青天？”林青圭喃喃。 　　 这个称呼，似乎很熟悉？ 　　 “对！包青天！开封府的包青天！” 　　 盛明兰盯着林青圭，开始又一次的试探。 　　 只说却还不过瘾，她竟这般旁若无人地唱了起来： 　　 “开封有个包青天！” 　　 这，只能说，这姑娘是个社交恐怖份子。 　　 看着林青圭，盛明兰也充满了期待。 　　 这旋律，这时代可没有。 　　 而你，会下意识地跟着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