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水来闹是慕雪芙预料到的,看着她鼻子一把泪一把,带着控诉般声声诉讨,慕雪芙不由自主的抠了抠耳朵。 “再怎么说你们也是一个父亲,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让人将他扔下楼哪?” “我统共就两个儿子,芸哥两岁就不幸离世,唯胜苼哥这一个,你这么对他,害得他先是差点断了根,后又摔得遍体鳞伤,连胳膊都折了。你的心肠怎么就这么歹毒,我们家是怎么招惹你了,让你这么心狠手辣的痛下杀手!” “你仗着宸王妃的身份,欺负我们母子,你小心天打雷劈啊!” “你知道笙哥是我的命根子,为了对付我所以处处针对他,谋害他,我告诉你你要是恨我就冲着我来,如果笙哥再有什么意外,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和你斗到底。” 如涨潮一般,音浪一声高过一声,仿佛是对着弑子凶手似的,沈若水赤红了眼睛怒瞪着慕雪芙,简直是恨不得上前将她咬死。 慕雪芙冷漠的瞧着她,唇边勾着一抹哂笑,面对沈若水,她只愿做个冷眼旁观的人,连多和她说一句话都懒得说。 慕雪芙懒懒的依靠在圆枕上,圆枕上的大红云丝缎上绣着青红捻银丝的莲花的图案,与她身上穿着的接天莲叶浅碧色群裳相得益彰。见沈若水的控诉声慢慢转为戚戚的呜咽声,她掩嘴打了个哈欠儿,“还没嚎完吗?用不用本王妃特意给你租个场子,让你唱一出窦娥冤?不是我夸你,你这幅嗓子都能唱一出堂会了。” 沈若水愣了下,抬眼看着慕雪芙,她没想到自己哭骂了半天,慕雪芙竟无动于衷。“啪”一声,她将桌几上的茶杯摔在地上,赫然站起来,喝道:“慕雪芙你欺人太甚了!” 慕雪芙哂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道:“左相夫人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失态啊?你再怎么说也是官家的小姐,怎么和个泼妇似的?怪不得父亲冷落你宠爱新人,你也应该自我检讨检讨。” 沈若水如遭雷击一般,身子晃了晃,指着慕雪芙的手微微颤颤,“你这个臭丫头,你不要以为当上王妃就了不起了,信不信我出去这里就将你是相爷从外面抱回来的事说出去?” 慕雪芙不以为意,手撑着下巴,道:“真是有其子必有其母,你说的话和慕峻苼说的竟完全一样。我不是不相信,我当然相信,你们母子什么做不出来?你也大可以到外面去宣扬,只是到时候我怕相爷饶不了你。”又补充道:“不过在那之前你最好问问你的宝贝儿子说了什么话,我打他,把他扔到楼下都是轻的。奉劝你一句,要是想他活的长久,好好约束约束他。” 沈若水面色一白,仍故作理直气壮,“我该怎么管教儿子用不着你插嘴,我的笙哥只不过是性子耿直,要不是有人招惹他,他才不会惹是生非。” “呵。”一抹讥笑无意识的从慕雪芙嘴里溢出,“呵呵。” “什么事情让我的小芙儿这么开心啊?”正巧景容掀开门毡子进来听到慕雪芙的笑声,脚迈进来一步才看到沈若水,“哦?左相夫人也在。” 沈若水本看准了时间,知道平时这个时间宸王都会在办公,没成想今日却撞个正着。刚才还对着慕雪芙疾言厉色的脸陡然一变,笑容满面,仿佛要挤出花一般,向景容屈了屈膝作揖,“参见宸王,昨日我家笙哥无知,冲撞了王爷和萧世子,所以今日臣妇特来赔罪。” 景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这架势哪里是赔罪,分明是来向他的小芙儿兴师问罪。他点了点头,走到慕雪芙身边坐下,“就是夫人今日不来,本王也要到左相府走一趟。”慕雪芙将他身上的棉氅解下后,他抱着慕雪芙,“不想夫人倒是比本王快一步,既然夫人来了,那本王就嘱咐夫人一句,回家多管教管教令郎。当着本王的面都敢侮辱本王的舅父和表弟,他实在是一点都没把本王放在眼里。本王念他是王妃的兄长,不欲追究,昨日的事就当没发生。不过若是还有下次,本王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沈若水面色讪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双手不断搅动了丝帕,赔笑道:“王爷教训的是,只是笙哥一向单纯,容易被人怂恿,昨日的事定是被人利用,才会口无遮拦。望王爷见谅,不要和他计较。” 景容看都不看她一眼,“本王说了昨日的事就当没发生。”未等沈若水高兴,又听他道:“所以说让夫人回去后好好管教管教,不然下次,他就没这么好运,只是挨了两巴掌,被扔下楼。” 沈若水打了个颤,抬眸看着事不关己的慕雪芙,悻悻道:“臣妇知道,回去后一定好好管教,绝不会让他再犯。” 景容截住她带着阴毒的目光,目光所及,令沈若水胆寒,感觉低下头。景容不耐,眼角闪过一丝幽蓝的光亮,直接赶人,“送客。” 沈若水走后,慕雪芙难得一直窝在景容怀里没有推开他,“幸亏你回来的早,不然我还真不好应付她。”抬起头,凝视着景容,温声道:“还是王爷厉害,一回来三言两语就将她打发掉,还能让她哑口无言,换做我,唉,怕只有挨骂的份。” “你是能吃亏的主吗?”景容轻轻笑了笑,“我进来时就见她脸色不好,不用问就知道她在你这没占到便宜。” 慕雪芙眸光闪闪,狡黠笑道:“可也不及王爷下逐客令让她难堪百倍。” “有没有被欺负?”景容抚摸着慕雪芙如玉的面庞,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温柔的问道。 慕雪芙蹭了蹭他的鼻子,道:“可能是我欺负她吧。” “你就会欺负人。”这样不经意的举动,似是一只展翅的蝴蝶挥动着翅膀,在他的心里轻轻一刮,撩拨着他的心弦。景容的眼中此时装满了慕雪芙的容颜,她这双潋滟媚眼就像是一个漩涡,使他沉迷其中。 慕雪芙没注意到景容眼中的缠绵,挑了挑眉,反驳道:“我哪里会欺负人?” “你不就天天欺负我?” “我哪天天欺负你,是你欺负我还差不多。” “哦?那我怎么欺负你啊?”景容低低一笑,伏在慕雪芙的耳边调侃她,“你要是说像昨晚一样那叫欺负你,那我就承认。” 昨夜景容缠着慕雪芙要了一回又一回,直弄得她哭出来才算饶过,这中间她不知说了多少次他欺负她。想起昨晚,慕雪芙脸上倏然红了起来,娇嗔道:“你就会欺负我。” “呵呵,我只欺负你。”景容看着她这娇嫩如花的样子喜欢极了,只觉得怎么抱都抱不够。他也不顾身边有人,搂着慕雪芙就亲吻上,羞得他人连忙转过身偷笑。 腻歪了一会儿,紫夭进来通传,说是萧漓身边的小厮来传话,说萧侯爷听到有关昨天的事大发雷霆,此时和世子爷吵得很厉害,望宸王过府劝一劝。 景容料到有此一招,二话没说便带着慕雪芙去了靖远侯府。 萧漓跪在地上,腰板挺得直直的,虽是跪着,但其气势却一点都不服输。 “混账东西,为了一个妓女和人打架,还连累景容的名誉受损,以后你不许再踏足那种地方!”萧承嗣坐在厅里的正座上,满脸愠怒,似是黑云压顶,不断喘着大气。 “是慕峻苼先招惹的我。”萧漓梗长了脖子,颇不服气,再一深思父亲的话,道:“纤语不是妓女,我不许你侮辱她。” “不是妓女是什么?在忘忧居那种地方还不叫妓女?你不要以为为父两耳不闻天下事,这叫纤语的女人我早就听说过,是什么京城第一花魁,专门陪笑卖身的。” 萧漓带着怒火,反驳道:“纤语才不是陪笑卖身,她向来洁身自好,最是冰清玉洁。” “冰清玉洁?妓女也能冰清玉洁?放狗屁!”萧承嗣“啐”了一口在地上,怒喝道,丝毫没了平时温文尔雅的形象。父子俩大眼对小眼,谁也不让谁,倒有几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架势。 厅里的温度已经降低到最低点,不断冒着寒气,也寂静的怖人。 景容和慕雪芙来到,正好赶上这个档口,也让这如被冰凝固的时间解冻。 “阿容你怎么来了?”看到外甥带着外甥媳妇过来,萧承嗣神色缓和了几分,却不断埋怨着,“这天寒地冻的,你带着雪芙来也不怕冻着她,真是不会照顾人。” 可能是因为萧侯和爹爹交好的原因,所以慕雪芙每次见到他都觉得很亲切,而萧侯也是一样,甚至与慕雪芙提到过他曾有一位好友也是有一个女儿叫雪芙,还说慕雪芙眉眼处与那孩子有几分相像。正如此,萧侯对慕雪芙也格外高看了几眼。 慕雪芙最会哄人,含笑道:“我和阿容来看您,自然是掂心您,既是掂心着您,哪里还管什么数九寒天还是三伏酷暑?” 一句话,刚才还黑着脸的萧承嗣瞬间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