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这个名字,就握紧了拳。没人比我还清楚这个人代表谁。秦家家大业大,有与官府商会打交道的大管家,也有专去打通****的暗中做事的人,秦祥,祥叔,陪着我爹立业,有着汗马功劳的秦家管事,他所有的作为,一定全是我爹的意思。 我只能盼着,叶澄衣的事,和他半分关系也没有。 风祁墨已经很迟疑了,但是还是认真和我说:“嗯,事已至此,只能继续查,查之后的几天大嫂究竟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然而我们安排在禹城的眼线,都有各自的事情,也不会天天关注着大嫂,因此后面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线索也就断了。” “嫂子莫名就这样失踪,师兄大恸,然而他心智一向坚毅,半个月后他缓过来,对山庄内奴仆丫鬟只说主母病逝,私下里仍旧不懈调查,经营雾云山庄更是拼命。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前段时间,他终于得到了一条消息,说在承沙郡玉西,也就是嫂子的家乡,有一天发生了一场小争斗。” 那一场争斗,成了破解叶澄衣失踪的关键,因瞿映月这三年来全部的心血几乎都耗在雾云山庄上,这时候的雾云山庄,已经是江湖里最鼎盛的派别了,玉西这一场争斗,自然有足够的人手去关注,于是便听到里面有一个人,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人说:“不在玉西,老子还不提这事,当初是老子给了玉西那个姓叶的小娘皮致命的一下,领功的时候却是你占了大头吧?今天又是玉西这边的事,你还想邀功。谁他妈不是用命在搏?就你他妈命最贵?” 据当时的情报说,这一拨人,应该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杀手,大概是落草的匪寇,不知被谁收在麾下,做的是杀人越货的买卖,大概是分赃不均,就分了两拨吵吵嚷嚷打了起来。两边人数差不多,武功也是半斤八两,重伤的有几个,却没出人命,最后大概是他们管事的带人来了,半慰抚半恐吓,把他们都镇住了,抬人的抬人,扶人的扶人,最后都跟着管事的走了。 玉西那边的信儿就请示:人已经跟上,下一步要不要打听一番? 瞿映月等了三年,终于见到了些曙光,当即就回信说把人盯紧,不要打草惊蛇,他亲自去趟玉西。 跟着他星夜赶路,从越湖郡起,途经江南郡和半个承沙郡,全走的是便捷的山间小路,中途路过丰城,还恰巧救下程厉,虽然瞿映月向来宅心仁厚,但那时候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他将程厉听天由命似的送到了阮盈袖的医馆,自己接着赶路。到了玉西,就急着和下属接洽,夜探了那一拨匪寇藏身的一所宅子。 也是天可怜见,他这一路一个囫囵觉也没睡,终于得了回报——瞿映月虽然是从越湖郡出发,却和江南郡出发的秦祥在同一天到了玉西,到了这座宅院。 秦祥是来处理上一次匪寇两方争斗的一些事宜,又进到密室和玉西这里的管事交待了些事,瞿映月身手也是委实了得,在宅院中可算是来去自如,除却密室里他们说了些什么不知道,其他事情探了一晚上也是门儿清了。于是他便做了个自私的决定,即便要暴露雾云山庄在玉西所有的势力,也要扣住秦祥和那位管事。 瞿庄主亲自发了话,玉西的人行动起来就好比闪电,当即就定了周密计划,说等到秦祥离开玉西的那一天,先在玉西郊外抓秦祥,再用他身上的玉佩勾了管事过来。纵然秦祥身手不弱,身边也有武功较高的护卫,但也搁不住瞿映月倾尽全力扣住他。 本来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终究没能成功。 埋伏秦祥那天天气极好,柔风拂面,瞿映月一人立在郊外路中间,挡住了秦祥的去路。秦祥何等精明的人,当即就下马,拱手道:“似乎是雾云山庄瞿庄主?” 瞿映月轻笑:“等秦先生很久了。” 秦祥仍旧客套:“不知瞿庄主有何贵干?” “想请秦先生喝一杯茶。”瞿映月等了这样久,唯有这次离真相最近,他不想再拖延,“是先生随我走,还是我亲自请先生?” 秦祥已知不能善了,却往后退了两步,笑说:“雾云山庄,也要和庆殷秦家过不去了吗?” “大概是秦家先和我过不去,秦祥,一杯茶而已。” 秦祥咳嗽一声,说:“好,我是老人家了,经不起折腾,瞿庄主今天这样拦我,我也没法走了,只是我这些护卫……” 瞿映月不想啰嗦:“其他人无关此事,瞿某不嗜杀。” 秦祥点点头,又往后退两步,已经退到了护卫们的身后,瞿映月心里一动,感觉不对,立即喊了声“抓人”,话音未落,秦祥大喝一声:“结玄武阵!”与此同时,他手里一支响箭升空而起。雾云山庄埋伏的人得了庄主的命令,当即从埋伏地点出来,和秦家护卫厮杀,然而这玄武阵似乎暗含道理,几个护卫虽然人数落了下风,却将秦祥守护得严严实实。 瞿映月知道响箭一响,援兵必然很快就到,他不能再让这唯一的线索从自己面前逃走,青虹鸣雁剑出手,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眼见秦祥面前的护卫一个个倒下,秦祥也终于不支,就要被生擒,远方忽然一声呼哨,一队人马如疾风般扬尘而来。 据瞿映月说,那队人马武功不高,但结阵却是一流,如同打仗时的奔袭,来去如风,瞿映月拼了命地想扣住秦祥,终于架不住人多,还是让秦祥逃走。 只是瞿映月那时已经杀红了眼,又懊悔没能抓住秦祥,气急之下带着人就回城杀向那座宅子,人畜不留,总算赶在秦祥反应过来布置前逮住了那位主管。 为着这事,惊动了玉西的官府,又仿佛后面还有势力在帮忙,雾云山庄在玉西的眼线一时间被拔了很多,损失也是惨重,当然这都是后话。 却说那一天,捉住了那个管事,瞿映月就马不停蹄地带他出城,所幸官府那时还未得到消息,盘查没有那样严厉,管事是被点了穴架着走的,也顺顺当当出去了。 到了承沙郡的顺城,是雾云山庄势力较大的地方,瞿映月才停下来,好好审他。 这管事姓钱名若松,之前只是一口咬定不明白为什么瞿映月要将他抓来,嘴硬非常,也说自己不知道什么叶澄衣,还愤恨瞿映月将他宅子里的老小都杀了,总之是什么也不认。 后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风祁墨不愿说,大概是用了私刑,才撬开了点钱若松的嘴。 钱若松说叶澄衣是他带着手下人去杀的,是秦祥下的令,他不知道为什么,秦祥只说叶澄衣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还在继续打探,他就只能照办。那天他跟踪着叶澄衣,见她先去了靖安王府,似乎是求见靖安王沈别声,但是沈别声仿佛不在家,就没见着,然后叶澄衣就回了来福客栈,钱若松就赌了一把,让一个叫花子给叶澄衣送了一封信,上面写“你找靖安王为了何事,我找你便为了何事,明日酉时禹城外小湖见”。钱若松没想到的是,仿佛很精明的叶澄衣,第二天竟然真的去了。 接下来事就明明白白,钱若松带着人二话不说举刀便杀向叶澄衣,叶澄衣固然武功不弱,却拼了命也没能杀出重围,最终有个匪寇一刀砍在她的背上,要了她的性命。钱若松做下一条人命也是平常的事,趁着天黑,在她身上坠了块大石,就沉在湖底。然后他就带着这群匪寇,也没回禹城,往倚海郡躲了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