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恶鬼是谁?乃是这宋宅的主人,名叫宋蓉,这卞大官人乃是宋老爷招上门的赘婿,名叫卞廉,前些年宋老爷在世的时候,这卞廉不敢胡来,不想几年之后宋老爷撒手人寰,卞廉本性暴露,整日吃喝嫖赌,又对宋蓉拳脚相加,宋蓉身边有几个贴身的丫鬟,这卞廉吃了五石散之后每每拿来用鞭子抽打,那几个丫鬟受不了屈辱,纷纷逃跑。 不到一年,卞廉便将家财败了大半,宋蓉为了日后打算,便偷偷藏了一些首饰,那卞廉得知将其暴打了一顿,可是宋蓉嘴严不肯透露半点消息。 一日一女子拽着包裹进门找到宋蓉,两人坐下叙话,那女子说道:“小女子名叫蔡琳,乃是宋老太爷远房姨妈家的侄女,前些年宋老太爷相助敛葬了家中老人,又听闻宋老太爷病故,一直没有机会上门,今日特来看望。” 宋蓉擦了擦眼角泪水,回道:“妹妹来的不是时候啊。” 蔡琳连忙问道:“姐姐为何这么说?” 宋蓉抽泣着回道:“我那丈夫,自父亲死后,性情大变,对我不是打就是骂,妹妹还是速速离去,心意领了,一会那人回来不免吃了瓜落!” 正说话,外面喝得醉醺醺的卞廉闯了进来,见屋内坐着一位女子,张口问道:“这人是谁?新收的丫鬟?!” 宋蓉赶忙起身说道:“这位是父亲远房姨妈家的侄女,特来祭奠父亲……”话还未说完,卞廉便一巴掌扇了上去,喝道:“快拿些首饰出来,我去换些钱!”说完又要去打,蔡琳抽下头上银簪往其胳膊上猛戳了一下,卞廉吃痛要连着蔡琳一起打,蔡琳将胸口一挺喝道:“我不是你家中人口,你要打了,我便报官!”那卞廉将手一缩,嘟囔道:“好男不与女斗!”说完转身,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蔡琳赶走卞廉,赶忙搀扶起宋蓉,安慰道:“姐姐不要担心,我就在姐姐身边,那畜生花完了钱,定然服软,我就等到他来求你再走!”宋蓉挣扎起身说道:“那就多谢妹妹了!” 自此两人每日形影不离,无话不谈,一日那卞廉又喝醉了酒,来到后庭二楼想要找宋蓉要钱,又看那蔡琳整日形影不离,在回廊上面来回乱转,突然转头看见檐口处挂着一块玉佩,心下大喜,站在栏杆边上去够,可是怎么也够不到,蔡琳和宋蓉正坐在屋内喝茶,突然听到一声呼救,连忙跑了出来,见卞廉挂在二楼边上正在喊叫,宋蓉赶忙想要去拉,蔡琳一把扯住说道:“我在那檐口处挂了一块玉佩,想来是这厮够不到,掉了下去,机会正好,我们把他推下去!” 说完猛拉着宋蓉往护栏边跑去,来到近前蔡琳便去踩卞廉的手,卞廉连声惨叫,宋蓉心下想到:“若救了他上来,我这妹妹性命也是不保了!”一咬牙也猛跺卞廉的手,那卞廉挣扎了几下,手一松哎呀一声摔进池水里面,不一会那池子染成血红,卞廉飘了上来。 两人连忙下楼,那宋蓉早已慌了手脚,那边蔡琳急得直跺脚说道:“姐姐还在等什么!后院便是池塘,快把他拖出来!”宋蓉醒过神来,两人倒拖着将卞廉从水池里面拖了出来,半抗半抱开了后院的门,来到池塘边扔了下去。 宋蓉心魂未定,问道:“不会惹来什么麻烦吧?”蔡琳笑着回道:“能有什么麻烦?这宅院本就姓宋,这姓卞的不见了,又有谁来问?姐姐就宽心吧!” 两人回了宅院,宋蓉拉着蔡琳留下多住几日,到了夜间,宋蓉害怕央求蔡琳两人同住,于是蔡琳便在宋蓉闺房内歇息,那宋蓉正在对着铜镜梳头,突然从铜镜中看到背后有微弱的亮光,转头一看啊的一声尖叫起来,那门外站着一人正是卞廉,她赶忙拉起蔡琳说道:“快看!” 蔡琳探出头去,看了看,回道:“看什么?” 宋蓉整个人颤抖着说道:“你没见到卞廉?” 蔡琳笑着说道:“姐姐想必是受了惊吓,睡一觉就好!”宋蓉一眨眼,门外的人又消失不见了,舒了口气,蒙着被子睡下。 那宋蓉迟迟不能入睡,心中七上八下,半夜又忽然听到吱呀一声门响,吓得瑟瑟发抖,戳了戳身边蔡琳,对方没有动静,于是慢慢翻开被子往屋内望去,屋子里面空荡荡的,门也关的好好的,正待闭起眼睛睡觉,突然一张人脸盖在她的上面,正是卞廉在对着她笑,宋蓉惨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宋蓉猛地坐起身来,四处望去,在身上摸了摸,见没有什么变化,于是穿起衣物,也不梳洗,便急匆匆地去开了后门,来到池塘边当日抛尸的地方看,那池塘里面丛丛芦苇,水中鱼儿咕噜咕噜来回乱窜,宋蓉瘫坐在地上,突然水面哗啦啦直响,扑通一声翻出一白白的尸体出来,那宋蓉没有看清便猛地向后倒爬,蔡琳赶来一把抱住说道:“姐姐看清楚了,那是只死羊!”宋蓉看了看尸体,痛哭起来。 宋蓉吃了几次惊吓,躺在床上,每日米水不进,渐渐话都说不出来,蔡琳每日陪在身边照看,一日傍晚,蔡琳对宋蓉说道:“姐姐我去打些水来,给你洗洗身子。”说完起身就走,那宋蓉躺在床上想要挽留但是嘴里又发不出声来,蔡琳走后她便一个人躺着,突然听到嗒嗒的滴水声,又听到几声啪啪的脚步声,脚下一凉感觉有一只冰冷的手抓着她的脚,宋蓉浑身颤抖,那手一段一段往上摸去,慢慢爬上来一张泡的浮肿的脸,嘴里流着口水,对着宋蓉哀嚎道:“我死的好惨……”宋蓉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接着一口血喷在那脸上,抓着床单在床上扭了几下,便咽了气了。 那脸后面发出哈哈大笑,一摘头套,露出卞廉脸来,门外娇滴滴声音传来过来,正是蔡琳,来到卞廉身边依偎在其怀里说道:“事情终于落定了,我已知道她珠宝首饰藏在哪里了!”卞廉得意说道:“取几件出来,将她葬了吧!” 那卞廉吓死宋蓉之后,便向官府禀告验尸,又当了几件首饰将其风光大葬,自此与蔡琳每日在府中淫乱,一日早晨蔡琳正在床上睡懒觉,侧身背对着墙,正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身后感觉被手指顶了两下,她伸了个懒腰,一边打着呵欠嘴中嘟囔道:“天还早呢……”一翻身,一张惨白的人脸,那脸上眼睛底下咕咕往外冒血,蔡琳脖颈一缩,一头倒翻滚下床去,捂着眼睛大叫起来,爬到门边小心往里看,再去看去床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时候身后肩膀上面啪的一声一只手拍在上面,蔡琳又是一声尖叫转头看去见是卞廉,于是一把抱住说道:“我见鬼了!见鬼了……” 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卞廉笑着问道:“你见到什么鬼了?长舌鬼还是色鬼?”蔡琳颤抖着说道:“真不是做耍,是宋蓉……”卞廉先是打了一个激灵,然后恶狠狠地说道:“就算是成了鬼,老爷也不惧!我倒要看看她能怎样?!” 蔡琳受了惊吓之后整日神经兮兮,卞廉则是拿着刀在院子里面转,一日傍晚,卞廉在院子里面转了半天,感觉疲惫,想要上楼歇息,突然身后池塘里面冒出白烟,咕嘟咕嘟水花往外冒,卞廉壮着胆子来到池子边,用手扫了扫烟雾往下一看,那池子中哪里还是水分明是满池子猩红色的血,卞廉看着看着从池水中突然钻出来一人,刚一钻出来从肚子里面一掏,拉出肠子来裹住卞廉脖子就往水里拽,卞廉举起刀对着那鬼猛砍,直砍得骨头都露出来了,又感觉身后的腿被人拽住,然后猛地一睁眼,正半坐在池水边,身边是蔡琳,再一转头伸手去摸,池子里面还是水,卞廉吓得半死,两人小心翼翼上了楼,抱在一起一夜未眠。 两人几日连连又受了几次惊吓,这一日有人来敲门,卞廉挣扎来到门口,开了门,见一商人打扮的后生,便问道:“敢问阁下是?”那人施礼回道:“在下贾秀,乃是前门外胭脂铺的老板,宋少奶奶以前经常光顾小店,鄙人前些时候在外采买,今日回来听闻噩耗,特来祭奠。”卞廉虚弱地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道:“那就进来吧……” 卞廉将贾秀引入灵堂牌位前面,那贾秀焚香祭拜,跪在地下一边烧纸钱一边哭泣,那卞廉被蔡琳拉了出去,远远在一处墙角低声商量着,蔡琳说道:“我差人问过,城中城外有不少道士可以驱鬼,只是听说这冤死的鬼最为难缠,那宋蓉又是被我俩计谋吓死的,想来更是厉害,我又使了一些银子,托人在外地请来一位姓葛的高人,明日便到……” 那贾秀跪在蒲团上面,正在伤心,忽然一声恶风吹了过来,吹灭了案上长明灯,贾秀将耳朵一竖,门外卞廉和蔡琳的谈话居然听得一清二楚,那贾秀越听越气,站起身来,大步走到门外喝道:“好一对狗男女,害人不算,还要让宋小姐永世不得超生?!” 说完抬腿就要往门口走,卞廉恶向胆边生,几步跑上前,抬手一刀砍在贾秀脖子上,顿时血光四溅,然后丢了刀,将其倒拽着,拖到后院门外池塘里面,绑上石头丢了下去。 到第二日晚间,葛仲如期而至,一番客套之后开始烧符做法,果然一摇铃铛,中间就流出水来,不过每次做法完毕,宋蓉的恶鬼都能消停半天,那葛仲连试了三次都是一样结果,正在苦恼之际,突然想起来师父曾经说过遇到对付不了的邪魔恶鬼可以在神像石龛底下焚表求助,刚好师父教授过祭表的咒法,而这丁卯县外不远也刚好有一座,于是取来黄纸朱笔,在正面写上表文,在背面写上符咒,早晨赶到神像石龛下面念咒焚表,做完之后便躲在山头上面等待,等了半天,终于见神像背后金光一闪,出现两个人来,于是上前问询,接着便一同来到宋宅,迎接他们的正是卞廉和蔡琳。 那田善沈领着陈晓山追击而出,一路来到后院门口,指着地面说道:“这地上的水印到了这里便消失了,想来这院门后面必有蹊跷!”于是拔了门闩,打开后门,门外横着一条青石汀步走道,前面杂草丛生,草丛后面是一洼池塘,池塘里面长满了芦苇,一眼倒看不出来大小,陈晓山用鼻子嗅了嗅,俯身来到草丛边,往草上一摸,又在手上搓了搓,说道:“这东西好像是泥鳅身上的粘液,怎么能出现在这么高的草上面?”田善沈思考了一会问道:“师弟可会水遁?”陈晓山点了点头回道:“刚学会不久,不知道能不能跟上师兄。”田善沈接着说道:“这里除了个水塘,别的地方不可能躲藏,我俩水遁下去看看!” 两人各自运转水遁纷纷钻入水中,那池塘水面结着厚厚一层藤草,包裹着泥沙飘在水面,那些芦苇就长在这些藤草上面,两人遁到水塘当中,这水塘居然出奇的深,顶上盖着芦苇,底下漆黑一片,田善沈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用手攥住,不一会那头发散发金光出来,接着往前一抛,照明了前方一块区域,两人乘着亮光在水塘中寻找起来,不一会来到一处墙壁面前,面前挂着厚厚一层水草,陈晓山暗运功法以掌做刀,往前猛地一挥,那些水草纷纷被切断露出后面水帘出来,那水帘后面微弱地反射出一些亮光,两人对视一眼,破开水帘扑通一声钻了进去,飞身而出,里面是一处暗穴,穴闭上嵌着晶石发出微弱的亮光,洞穴里面满满地站着各种水鬼,有的没有眼睛、有的没有鼻子耳朵、有的下巴掉了、有的满身沾满田螺和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