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掉了货物，众人身上轻快了不少，中途也不休息，乘着月色往前赶路，不知道过了几道桥几条河，来到了落虎涧，此处山势高峻，中间一处低谷两边各有一处狭窄的通道，不时就有歹人堵住两头的通道劫掠过往的行人和商队，往日里白天赶路相互结伴也还好，此时夜里大家都小心提防，围作一团往前走去。　　 走到落虎涧的一半，忽听得前处山脚下有人呼喊的声音，一时高一时低，众人拿不准形式，呆立在原地，这时陈晓山从平头车上抽出棍子带着几个年轻的小子打着草往山脚下寻去，映着月色望去山脚下半躺着个人，正在有气无力地朝这里招手，来到近前是一五十来岁的老者，上半身穿着兽皮下半身穿着麻布裤子，头上粗绳编的抹额中间嵌着一块八角形的玉石，光着脚满身的血污，前胸一处似乎是火烧的伤口，望着众人连喊救命。　　 几人上前搀扶起来，问道：“老人家，这大半夜的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那人喘着粗气，用一双小眼看了看众人，哭道：　　 “小老儿是这后山的村民，听闻城里做活的女儿重病急着赶路，也没看日头，遇到歹人抢走了身上财务，哪里想到那伙贼人见我没什么油水还要打杀我的性命，我拼着老命从山腰那里滚落此处，幸亏遇着你们啦！”说完又哇哇哭了起来。　　 大家见这老人可怜，就背着他回到队伍，又交代了附近有山贼，众人默默加快了脚步，那老者则躺在平头车上一会喊“救星”一会喊“恩人”的，大约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回到古溪村。　　 众人将老者抬到祠堂，老俞头被喊起来过来治伤，看完伤势敷了一些草药，老俞头就把老葛叫出来，低声说道：“我刚才给他看过了，确是跌伤，小腿有点肿恐怕要躺几天，不过他胸口那快烧伤却很奇怪，烧穿的地方很是平整，不像有人用火引燃的样子，不过人都救回来了，咱也不疑惑那么多，你看看把他安排在哪家住下呢？”　　 老葛踱步进了祠堂，想了想村里除了几家孤寡的老人家还有空房，也就陈晓山家那里能去了，正在犹豫，晓山来到面前说道：“老葛，送我那里去吧，老蒋的屋子还空着呢，打扫一下住几天不打紧。”　　 老葛望着他欣慰地点了点头，陈晓山就背着那人到了村后的家里，陈萍一直守在门口，见阿爸背着个人，不解地问道：“阿爸！这人是谁啊？”　　 还没等晓山答话，身后的老者身子一动，似乎有点兴奋，不一会又带着哭腔说道：“小姑娘，好姑娘，是你阿爸半路救的我啊，现在又到你家来打扰了！真不知道哪世才能还得了你们的恩情嘞！”　　 陈晓山努了努嘴对陈萍说道：“芽儿，去把蒋爷的空房收拾一下，这位老人家要在这里养几天。”　　 陈萍听完就去取水拿扫帚被褥，一番收拾终于把老者安顿下来，两人起身要走那老者一把将陈晓山的手拉住，晓山有点想发笑，说道：“老人家，怎么了？有哪里不习惯的地方吗？”那老者哎呦了两声，回到：“我老人家一路受了这些惊吓，现在还有些怵怵的，你能不能陪我说会话啊？”　　 陈晓山听完叹了口气，先从衣衫里面掏出三袋糕点递给芽儿，又拍了拍她的小脸蛋，笑着说道：“你先去睡”，芽儿得着糕点兴奋地点头回到：“好嘞！”说完一溜烟跑出去了。　　 晓山挨着床边坐下，那老者又哎呦了两声说道：“小伙子，今年多大啦，咋就见你女儿，你媳妇呢？”陈晓山平声答道：“家妻很多年前就过世了，就我跟小女二人过活，老人家你家几口人怎么没人陪着你呢？”　　 那老者听完，抹着眼泪说道：“小老儿姓陆名真，就住在落虎涧不远的村子里面，本来吧有个儿子，欠了赌债叫人打死了，现在就一个女儿，没想到……”话没说完又开始抽泣起来。　　 陈晓山见状忙安慰道：“陆叔，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的，你看你从那么高的山上掉下来不也没啥嘛，还遇着我们，想你女儿也不会有多大事，到时候请个好郎中准保恢复过来！”　　 陆真听罢，也不哭了连连点头，说道：“你们平时做什么的，怎么半夜赶路呀？”晓山回道：“嗨！我们村一多半都是猎户，隔三岔五上山打点东西贩到京城去。”　　 陆老头听完竖起大拇指，赞道：“猎户好！猎户好！不过我看我们村子里面的猎户家里都养着猎狗啊什么的，有的厉害的还养着狼崽子呢，你家咋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陈晓山转头望向门外面，说道：“有是有，不过今天没在家，可能跑到后山去了，明天你应该就能见到了”。　　 陆老头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含笑回道：“好的！好的！”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陈晓山就安抚其睡下，自己则回了房间，望着抱着两袋半糕点正在呼呼大睡的芽儿，盖好被褥自己也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清晨，陆老头的情绪已经很稳定了，又给他换了草药，吃了一些饭，静静地躺在床上休息，下午陈晓山和陈萍则来到菜园翻地施肥，晓山一边忙活一边抬头望着陈萍说道：“芽儿，阿大什么时候出去的？”　　 陈萍回到：“就你回来前面没一会，我以为它出去寻你了”，陈晓山听完心里疑惑道：“这阿大自从我捡回来一直就像能听懂人话一样，也不乱跑也不乱叫，平日里出去撒欢也就半天，这次怎么一天一夜没回来，真是奇了怪了”。　　 到了第二天，阿大还是不见踪影，这时陆老已经可以下床杵着拐杖活动了，这老头一下地就闲不住，在村里面左逛逛右逛逛，有时候找村口的老人闲聊，有时候绕着溪水散步。　　 第三天了阿大还是没有出现，陈晓山就开始询问村里面的人，有人告诉他昨天进山的时候在金火庙不远的山头见过它，他就按着别人给的提示出门去找，一直搜寻了一上午也没有发现踪迹就悻悻地回到村里，刚到村口看见陆老和村里的老人坐在一起闲聊，对面老柳树下面围着四个老汉正在换石磨盘，四个人正在吃力地往上抬却总是这边起来那边下去一直搬不起来，他看到这里，也是因为寻不到阿大心里有点愠火，就走到他们中间俯身扣住磨盘边缘抬头示意他们让一让，然后一用力将磨盘举过头顶，往前走了一步轻轻地将其放下，四位老汉看着也不觉奇怪，可是陆老看见直接瞪大了眼睛杵着拐杖小跑过来，对着陈晓山上面摸摸下面摸摸，惊叹道：　　 “哎呦！晓山兄弟啊，你这一下怕不是有几百斤的力道呢！”　　 陈晓山也没在意，回到：“陆老，我看您这腿脚再过几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吧，没想到您一把年纪了身体竟然这么硬朗。”　　 陆真也没回答只是上下打量着他，频频点头。　　 陈晓山浅笑一声，起身往家走去。　　 一连五天阿大都没回家，这日午后陆真领着老葛来到晓山家中，他还杵着拐杖，但是已经不怎么借力了，轻点拐杖来到陈晓山面前说道：“晓山兄弟，这几日在你这里实在多有打扰啊，我这腿脚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心里老是挂念女儿，也是时候走了呀。”　　 陈晓山望了望老葛，转头说道：“陆老，你现在还杵着拐，京城那么远，不如再多等几天可能会有车队路过，跟着一起岂不省事吗？”　　 老葛接过话来，回到：“晓山哪，我都劝过了，陆老念着家里那些事情，刚哭了好一会才劝住，我看你这几天进进出出的，不如受累再送他一程！”　　 陈晓山扶住正在抹眼泪的陆真，答到：“好！”　　 过了不一会，他在马棚里面推出一辆平头车，把陆真请到上面，推着就出了村往京城方向走去，两人一路闲聊一直过了落虎涧，陆真叫住了陈晓山说道：“晓山恩人！就送到这里吧，前面的路我自己认得，下次路过这里来我家歇歇脚！粗茶淡饭也难报答您的恩情啊！”　　 晓山把他扶下车来，回到：“陆老，再让我送一段吧！”陆真听完连连摆手辞谢，说着就点着拐杖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招呼到：“回去吧！回去吧！芽儿还在家等着你呢！”　　 陈晓山望着他远去，施了一礼又往回赶去。走到家已经到了傍晚，陈萍早早地就准备好饭菜等着他，两人刚一坐上桌，陈萍给晓山夹了一块肉说道：“我刚才在院子里面听到后山上面阿大在叫唤呢！等了半天它也没回来，你说它干嘛去了？”　　 陈晓山一边吃饭一边听着，笑着说道：“估计呀，进山抱窝下崽了！”陈萍歪着头，问道：“我咋从来没见过阿大下崽啊？”　　 陈晓山回到：“我也没见过，可能是它长得太大，它相好的惧内，都跑掉了。”陈萍又问道：“什么叫惧内啊？”　　 陈晓山翻了翻眼睛，说道：“芽儿，老俞头那孙子每次你揍过他，第二天见你是不是都绕着走？”陈萍回到：“可是我每次揍过他，过不了一会他又粘在我屁股后面。”晓山嘿嘿一笑，说道：“对喽！这就叫惧内！”陈萍点了点头，“哦”了一声继续吃饭。　　 今天的月亮特别的圆，银灰色的月光照着整个村落格外恬静，偶尔有几声狗吠，水里的青蛙树上的小虫也在呱呱地叽叽喳喳地叫着，陈晓山安顿好陈萍，自己也脱衣睡下，脑袋里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又考虑着未来的安排，转头望着芽儿畅想着哪天芽儿长大了出嫁了自己也老了，他就抱着孙子给他讲自己年轻的时候如何打猎如何猎杀黑熊……　　 半夜熟睡的陈晓山被一声声的瓦当敲击声和铁器撞击声弄醒，他起身穿起鞋拿着衣服往外面赶去，路上碰到几位守在门口的妇人，看见他，双手拍着腿大哭道：“晓山哪！晓山哪！出人命啦！你快去看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