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傍晚,京城人流最多的集市里此刻早已人潮汹涌,一路上车水马龙,花灯牌匾从街这头连到那头。 从京城各处赶来的文人骚客在接客管家的指引下,陆陆续续走进横跨半个集市的高楼,到处是世家公子、名门小姐。 不时还能听到楼里传来的高呼,譬如‘兄台’、‘公子’等等。 满月楼正如其名,形似玉盘,大大方方坐落在京城最繁华集市的中心,最外面是成圈的高楼,穿过走廊进去,便能瞧见中心环水的圆台,占地极大,足可落座千余人。 平日里若是有个盛会,不用问,保准是会在这举行,这满月楼啊,早已成为了京城中的风流聚集地。 而若是来人实在众多,圆台上容纳不下,也可在外圈高楼上讨个站的地方,虽然远了点,但好歹能一起瞧瞧。 如今正是仲夏,恰逢一年一度京城规模最大、评委最为权威的百流诗会,有着闲暇的百姓都早早带着妻儿到了集市,等候着诗会的开始。 而这场万众瞩目的百流诗会,今年更是与众不同,不仅请来了京城数位有名的大儒当评委,更是头一回请来了当朝百官之首、官家手足兄弟的宁相来共同观摩此次诗会。 这个消息一出,一时间轰动非常,四横八竖十二条街更是少有的万人空巷,街坊百姓都走出屋,想瞧瞧到底今年谁能拔得头筹,赢取这满月楼内数不清的名望。 暮色时分,陈观便和幼宁公主乘着同一辆马车到了地方,天上圆月刚刚露出白边,满月楼外已是人山人海。 朝廷不得已派出了筑基境的京城衙役管理现场秩序,共计六队七十二人,每队领头的则是金丹境界,这在京城地界,也能算是顶格的阵仗,少有出动。 陈观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跟着石龙石虎,而幼宁公主唐糯凝则是带着面纱站在陈观身侧,一行人刚一出现,便瞬间引起满月楼的轰动。 “那人便是镇关王家的小公子吗?生得这般俊俏。” “是啊,听说最近好多大族小姐都动心不已呢。” “欸?你们谁见过知道他身旁那位女子是谁?” “没见过啊,还蒙着面纱,不过能和令狐公子站在一起,保准也是那家不出门的小姐。” 陈观没想到自己一行人引起的动静这么大,皱着眉头,连忙拉着唐糯凝进了满月楼里面,很快便找到了唐糯凝托人留下的位置,位置很好,在正前面,能看清整个圆台。 对于这一点,陈观只能感慨不愧是大隋官家的女儿,一出手便是最好,没话说。 此时圆台上已经来了许多人,华服锦缎,气宇轩昂,都是京城里名门望族的公子小姐。 见陈观来了,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眼,面色友善的围了上来。 其中身穿白袍的公子拱手笑道:“在下徐成象,想必这位便是令狐公子吧,久仰大名。” “嗯。” 陈观看着眼前素不相识的人,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徐成象听见后,当即拉着身旁另一人介绍起来:“这个书呆子是蒋望年,是城南蒋公家的儿子,嘿嘿。” 说完,徐成象圆滚滚的脸上露出笑容,眼睛被挤成了一条细缝。 “幸会幸会。” 陈观看着自来熟的徐成象,面色有些僵硬,皮笑肉不笑。 不知道对方处于什么目的,陈观心理防线很重,更何况身旁坐着公主,要是被发现,怕是又要来一波满城风雨,到时候传到大隋官家耳里可就变了味。 对面的蒋望年像是看出了陈观的抗拒,嘴上客套两句便借口离开了。 陈观也乐得如此,见周围还有人想要上前,赶忙压低声音和唐糯凝交谈起来,以此来避免其他人上来结交。 “公主,方才我听到怎的今天宁相也要来?” 此时唐糯凝脸色正绯红一片,方才在众人面前被令狐公子拉着手跑进来,她只觉得脑袋迷迷糊糊的,周遭什么声音也听不清了。 陈观看着状态不对的唐糯凝,心里觉着奇怪,又一次问道:“公主?” “啊...我在,你方才说什么” 听见陈观唤自己,唐糯凝一下子回过神来,可却记不住刚才陈观问了什么,只得支支吾吾回应道。 “我说今天宁相这怎么会来这百流诗会,以前可从来没有过。”陈观又重复了一遍,同时双眼看了看四周,都是些名门望族之后,从官远艳那儿听过名的年轻才俊也不少,不乏金丹、元婴修士。 “这个我也不知道,宁相也是临时决定来的。”唐糯凝眨巴眨巴眼睛,面上流露着心虚。 陈观本来还在疑惑,回头看到唐糯凝的神色,一下子明了,多半是公主告诉了宁相,所以宁相才临时作了决定要来。 不过陈观没想明白宁相为何如此关注在意自己。 唐糯凝抬头看着陈观,美眸里满是期待,小声问道:“令狐公子,今晚你要参加百流诗会吗?” “我才情浅薄,怕是要让公主失望了。” 陈观摇头,虽然自己还记得许多前世的诗词歌赋,但没必要用这个来出风头,同时自己应该小心行事,不去参合这些,否则暴露的可能又要增加几分。 “噢噢,没关系的,诗词一道说明不了什么的。”唐糯凝摆着两只小手,白皙的俏脸上红晕还未褪去,对自己的鲁莽言语感到不好意思。 而此时,陈观身后站着的石虎却是满脸疑惑,看着公子否认会参加诗会感到奇怪。 明明小公子在屋子里专门写好了诗词,便是他这个不通文墨的武夫都能明白这首诗的才情卓绝。 不过小公子却是不小心落在了桌上,忘记带走,后面小公子叫他去取屋中的物件,他正好给瞧见了纸上写得那首诗。 说给公子听后,公子却没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 现在小公子和公主交谈,却说自己才情浅薄,矢口否认了要参加诗会。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啊,这是为什么呢? 想到这,石虎突然灵光一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难道公子莫不是在暗示自己? 那首写着好诗的纸张正大光明放在桌上,公子又正好叫自己回去取些物件,莫不是公子想要装作不参加,而让自己在诗会关键时刻帮他念出这首诗,好叫在场众人知道小公子不仅有惊世才情,而且为人并不张扬。 这样的话,好像确实很有道理,简直是一举两得。 不仅赢了诗会,还让公主和在场众人知道了小公子的谦虚内敛。 对! 一定就是这样,石虎想通其中关键,顿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不由觉得跟在公子身边,自己也连带着聪明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