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彪望着朱祁镇，有点懵圈。　　 “不错，朕要亲征！你赶紧再找辆车，随朕一起出发！”朱祁镇此时英姿勃发，身体里流淌着豪迈的激情，这正是7月时他率兵出征的感受。　　 只是后来战事十分不顺，他被瓦剌人打得丢盔卸甲，以至于豪情变成了沮丧，甚至深深的自我怀疑。　　 在跟仙界联系上之后，他收获了一系列大大小小的成功，自信心在一点一点地恢复。　　 英雄情怀也在迅速复苏。　　 重振大明雄风，成为开疆扩土的一代霸主，这个目标在今天晚上无比清晰！　　 “好嘞！”石彪愣了几秒钟之后，猛然醒悟。　　 激动地把旁边一个士兵从电马上扯下来，自己跨了上去，骑到朱祁镇身边。　　 “皇上，今晚只要有末将在，瓦剌人绝对不能伤你一根毫毛！”石彪发自内心地向朱祁镇表忠心。　　 “皇上，万万不可啊！电马营只有区区三万人，您这是以身涉险啊！”王振这时才猛然反应过来，连忙追了过来，扯住朱祁镇的衣服。　　 “三万人怎么了？难道朕的三万人还打不过瓦剌两万人？”　　 朱祁镇反问王振。　　 他今日一整天都没把带兵亲征的决定告诉王振，也没告诉那帮大臣，就是担心这些老头会唠唠叨叨地拦住自己。　　 此时突然作出决定，王振就算想拦，也绝对拦不住。　　 “皇上，那让老臣随您一起去吧！”　　 “朕是很想，可惜你对电马不精通啊，你总不能踩着滑板跟大队伍同行吧？”　　 “……”王振顿时无言以对。　　 朱祁镇说的是事实。　　 这段时间他潜心训练滑板，确实没花时间在骑电马上。　　 “你留在赤城堡，传朕的口谕，令井源统帅三大营守住赤城堡，必须严防敌人偷袭。”　　 朱祁镇神色严肃地吩咐王振。　　 瓦剌人打仗非常狡猾，经常神出鬼没。朱祁镇甚至都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他去偷袭对方，对方正在过来偷袭他的路上。　　 今夜此行，瞬息万变，什么状况都有可能发生。　　 唯一不变的是他对仙界的信仰。　　 他坚信依靠仙界给他的电马，一定能战胜对手，横扫整片塞外大草原。　　 “好吧皇上，您可要毫发无损地回来呀！”王振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　　 这倒不是出于阿谀奉承，而是发自真心的。　　 他所有的权利全都来自于朱祁镇，如果朱祁镇有三长两短，那他的权利就全没了，还会迎来政敌的疯狂报复，他跟朱祁镇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所以他对朱祁镇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和维护。　　 “好，朕答应你！”朱祁镇说完，大拇指一推电门，他的电动自行车如箭般向前飙了出去。　　 石彪见状，也赶紧把电门推到最大，紧紧跟在朱祁镇旁边。　　 三万电马营士兵无声而迅速地向前移动，平均时速45公里，目标直指马营堡。　　 ……　　 赤城堡内，石彪的兵舍。　　 阿古丽赤着脚蹲在院子里为石彪洗衣服。　　 石彪刚才的一番激烈折腾，让她暂时失去了睡意，她得找点事情来做。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从远处飘进来蟾蜍的叫声。　　 咕咕咕……　　 咕咕咕……　　 阿古丽顿时停住了动作，侧耳细听。　　 很快，她秀气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赶紧站起身，两截白皙的手臂在身上擦了擦，转身飞快地朝后院走去。　　 她的两只足踝被细铁链锁住，所以没法大步走，但这并没有影响她的移动速度，只见她的两只脚板飞快地轮流交替，身子迅速向前移动。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屋子的后院，最里边有个沟渠，里面存着一汪池水。　　 她把两只手合在一起，做了一个很奇特的手势，放在嘴边吹气。　　 很快，她也发出了咕咕咕的声音。　　 这声音跟远处的声音非常类似。　　 说也奇怪，当阿古丽在做这些的时候，她原本鲜红的嘴唇迅速变成了黑色，眼圈周围也变黑了，乍眼一看，就像是个女巫。　　 又过了一会儿，她面前的沟渠突然传来一声响动，一只巨大的蟾蜍从水里钻了出来，爬上岸边。　　 它似乎很有灵性，两只硕大的眼睛左右转动了一下，随即锁定了距离它几步之遥的阿古丽，一摇一晃地朝她走来。　　 这只蟾蜍浑身漆黑，像是在墨缸里才打了滚出来，体型是正常蟾蜍的至少五倍，背上长满了疙瘩，看上去特别吓人。　　 但阿古丽却丝毫不害怕。　　 她目视着黑蟾蜍走到自己的脚边，就蹲下来，用手摸摸它的脑袋，亲切说道：“你等等，我马上就好。”　　 她从旁边摘下一片树叶，又摘下一根很细的树枝，用树枝在叶子上飞快地戳洞。　　 她戳的洞，排列非常有规则，像是一种暗号或者密码。　　 不多时，这片叶子上就布满了很多小洞。　　 阿古丽把叶子卷起来，外面又裹了一层竹叶，递到黑蟾蜍的嘴边。　　 黑蟾蜍张开大嘴将叶子含住，转过身，笨拙地爬到沟渠边上，扑通一声跳进池水里，就不见了。　　 阿古丽愉快地笑了。　　 黑色从她的脸上迅速退却，她的嘴唇又恢复了鲜红，眼圈又恢复了白皙，女巫变成了秀色可餐的瓦剌美少女。　　 赤城堡后侧的水塘。　　 绿色的浮萍覆盖在水塘表面，周围杂草丛生，显然这是一个很少有人会光顾的地方。　　 从赤城堡内流出来的生活污水，会在这里打个转，再流向远方。　　 哗啦，一声水响，黑蟾蜍顶着几片绿色浮萍从水里爬了出来，目标明确地爬到一个穿蓑衣头戴斗笠的中年男人面前。　　 男人伸出手，把黑蟾蜍捧了起来，黑蟾蜍大嘴一张，从里面吐出一卷树叶，男人把树叶拿在手里，将黑蟾蜍放进背后的背篓里。　　 展开树叶，男人双目紧闭，用手指在树叶上轻轻的摸，感受上面的小洞。　　 他的眼皮泛着淡淡的黑色。　　 跟阿古丽刚才嘴唇的颜色一模一样。　　 也跟黑蟾蜍的颜色如出一脉。　　 “电马营，三万人，刚刚出发，要去攻打马营堡。”　　 男人从怀里取出麻纸条，小墨盒和细竹签，用细竹签蘸墨，在纸条上快速地写了几行字。　　 写了一张麻纸条，他又写了第二张。　　 他转过身，向身后的树林里招了招手，从树上飞起了两团黑影，无声无息地滑翔过来。　　 一左一右站到了他的肩膀上，原来是两只猫头鹰。　　 猫头鹰的爪子上系了一根小竹管，蓑衣男人将麻纸条卷起来，塞进竹管里，封好。　　 拍了一下巴掌。　　 两只猫头鹰扇动翅膀，腾空飞走。　　 它们飞向的地方，一只是马营堡，一只是独石堡。　　 ……　　 从独石堡到马营堡再到赤城堡，其实都是沿着一条河修建的。　　 这条河也很有意思，明明是同一条河，却在不同的地段被当地人取了不同的名字。　　 在独石堡前面它叫独石水，在马营堡的前面叫马营水，而在赤城堡的前面，它叫赤城川。　　 明朝就在这条水道的旁边修建了很多坚固的城堡，构筑起大明对北方游牧部落的多层次综合防御体系。　　 这条线上最大的堡有三个，马营堡和独石堡都落到了瓦剌人的手里，只有赤城堡被明军收复了。　　 河的旁边是平坦而宽阔的河谷，非常适合大部队展开，河谷虽然布满了小碎石，但对于电动自行车来说，却是非常理想的行驶场地，比土路要好。　　 大部队嗡嗡地向前移动。　　 夏天的晚风迎面吹拂朱祁镇的脸颊，令他感到无比的畅快。　　 这是他第一次骑仙界电马在开阔地带飞驰，那种畅快感是在庭院里练车所无法比拟的。　　 朱祁镇深刻体会到了仙界电马的好处……它没有声音，非常适合用来突袭。　　 如果用普通战马进行突袭，必须花很多精力防止马发出声音，而一旦有马发出了声音，那么行动很可能功亏一篑。　　 就算马不叫，三万匹马的蹄子向前奔跑，地面的震动也足以让对方警觉，很难做到真正意义上的突然攻击。　　 但仙界电马就完全不一样，那是真的无声无息，突袭隐蔽性极强。　　 半时辰后。　　 马营堡高大厚实的夯土城墙出现在众人的左前方，在月光下黑乎乎的，显得非常孤独而霸气，像是一道永远无法攻克的天堑。　　 “皇上，末将已经想好了，咱们的电马兵缺乏攻坚能力，对马营堡最好的战术就是围而不攻，只要把流进马营堡的水道给堵上，不出五天，对方就会因为缺水而崩溃。”　　 石彪骑在朱祁镇的旁边，用兴奋的语气对朱祁镇说道。此时，两人骑在三万人队伍的最前端，领着整个队伍向前挺进。　　 一个城堡被敌人断水后能坚持多久，其实差别很大。　　 有的几天就溃败了，而有的能坚持好几个月，其中最关键的是守城一方是否早有准备。　　 如果早有准备，那么不仅每家每户的大缸里都储满了水，而且城内的池塘里也会把水存满，坚持的时间当然会很长。　　 但如果完全猝不及防，根本没想到敌人会围城，那么坚持的时间很可能很快，然后水用完了，里面的人实在熬不住，只能向外突围。　　 马营堡现在就处于后一种情况。　　 因为瓦剌人根本没想到大明军队会突然杀到，把城给围了起来，把水道给断了。正常情况下，这段路明军起码要花一个半时辰，足够斥候往后传递情报。　　 而且瓦剌人也完全没想到大明会用高机动部队来封锁他们。　　 因为在之前收到的情报，大明这边的骑兵最多只有七千人，电马营的兵力只有一万人，显然这两支队伍都很难对盘踞在马营堡的一万瓦剌骑兵构成威胁。　　 所以瓦剌将领哈耶木心情是很放松的，大明如果想攻打马营堡，必须派出步兵主力，而步兵的移动速度很慢，有足够的时间让斥候发出预警。　　 石彪这个战术客观说是很聪明的。　　 充分利用了仙界电马的速度和耐力优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马营堡给封住，断敌人水源，逼敌人冲出来，然后三万支火铳同时开火，进行射杀。　　 只是石彪没有想过在独石堡的另外一万瓦剌人有可能悄悄地绕到自己的后侧，把退回赤城堡的道路给断了，然后城里的瓦剌兵冲出来，来个里外夹击。　　 电马营如果没法在电量耗尽之前退回赤城堡，就会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甚至可能全军覆没。　　 虽然这次电马营拖了太阳能光伏板随军行动，但充电是需要时间的，如果对方逼迫电马营不停地动，没有停下来充电的时间，那么电马的电能一样会耗尽。　　 “石彪啊，如果阿剌知院率领独石堡的一万人，悄悄绕到咱们的后侧，把咱们的退路给断了，你该如何应对呢？”朱祁镇微笑着把破绽指了出来。　　 嗯？石彪稍微一琢磨，不由地吓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这样一来，对方就构成了绝杀，而自己这些人简直是送到对方嘴里的肉啊。　　 对方里外一夹攻，仙界电马的机动优势和耐力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电马营怕是连渣都不剩。　　 “皇上，请立刻下令，取消今晚的计划，大军马上返回赤城堡。”石彪连冷汗都流出来了。　　 行动失败不要紧，要紧的是皇上在这支军队里面，万一皇上出了三长两短，他可是诛九族都担当不起啊！　　 “镇定点，慌张什么？”朱祁镇依旧气定神怡，把电门推到最大，向前飞驰。　　 “皇上，莫非您有破解之策？”石彪脑袋一转，迅速反应了过来。　　 看朱祁镇这表情，显然对破绽早就了然于胸，并不是才想到的，既然他今晚肯亲自率军突袭，肯定已经想到了万全之策。　　 “石彪啊，朕问你，假设咱们不包围马营堡，瓦剌人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在哪，那么又何来断尾包抄和前后夹击之说呢？”　　 朱祁镇愉快地扫了石彪一眼。　　 他很满意现在的强弱对比状态，石彪在军中算是后起之秀，以打仗善用脑子而著称，仅次于井源。　　 但现在这位军中鬼才却用迷茫求知的眼神望着自己，希望自己给他答疑解惑，这感觉真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