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响枪摆下手,斜巴愣和其他胡子都退出去,只留下李青山坐陪,让崽子传话下去,安排好白玉全随来的弟兄。 白玉全感谢一番,靠近九响枪坐下,与九响枪和李青山相谈起来,有尊有让,能说会道,很快与九响枪拉近了距离,而李青山自始至终都有点瞧不起白玉全,过后,用他的话来形容白玉全,说白玉全就是个花舌子,死人都能让他说活了。 九响枪也称得上阅人无数,刚与白玉全唠过几句话,便看出白玉全的来亮甲台的目的,说: “白老弟,我这个人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来直去,如果我没猜错,你来我这儿是想靠窑吧?” 黑话:靠窑就归顺入伙。 白玉全站起来,拱手一拜,无比敬佩地说:“大当家真乃英雄也,小的没等开口,你就看出我的心思,佩服,佩服。” 李青山鼻子哼了一声,他自认是死打硬拚的汉子,看不惯能说会道之人。 九响枪沉吟说:“我亮甲台地处荒山野岭,人不多马不壮,家伙儿也不强,白老弟还是另投明主为好,千万不可误了自己的前程啊!” 白玉全神情庄重地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小的白玉全只是一个无名鼠辈,即不是啥良禽,也不敢称贤臣,但您九响枪的名号,对小的来说,早已如雷贯耳,撼天震地,您老若容小的插边入伙,牵马坠蹬,小的甘愿生死相随,如有二心,天诛地灭。” 九响枪作为绺子的大当家,算得是铁打的汉子,但他也有其软肋,那就是喜欢听顺心顺耳的奉承话。 李青山冷笑地说:“白老弟,你要是不去茶馆说书,街头摆摊算卦,那可真白瞎了你这儿口条了。” 白玉全抱拳过肩说:“大炮头,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白某刚才所言,若有一句不是真心之话,日后不管跟谁碰响,都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九响枪说:“我听出来了,你虽说没拉杆子,没报号,山林里的道儿你走得挺顺溜啊,不知你是吃哪儿碗饭的。” 白玉全说:“大当家的,实不相瞒,我是种大烟的。” 九响枪问:“在哪儿?” 白玉全说:“在**岭那边。” 九响枪说:“噢,那是在过江龙的地盘上啊!这么说你跟过江龙有瓜葛啊!” 白玉全说:“小的没端过江龙的饭碗,只是平时上小项,年节去拜庙,日子吗,咋说呢,过得也算不赖。” 李青山说:“白老弟,我听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你是来靠窑的,还是来卖大烟的?你要是卖大烟的,那你可拜错庙门了,我们大当家的,最咯应抽大烟的,绺子里谁敢沾这儿玩意,那他是不想活了。” 白玉全说:“九响枪的绺子不准抽大烟,我早就听说了,这跟我们种大烟的一样儿,只卖不抽……” 李青山问道:“知道我们不用大烟,你来这儿是啥儿意思啊?” 九响枪对李青山说:“你先别打岔,让他慢慢说……” 白玉全原来在满铁,即日本人的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经营的铁路,当过扳道工,也就是扳道岔子的,因贩卖大烟,被警察发现,拒捕后远逃,来到山里,先是种大烟,后来觉得还是贩卖大烟赚钱,他就花钱雇人种大烟,一来二去,买卖越做越大,他也收拢了十多个人,十多只枪,一是为防种大烟的人有二心,不听摆弄,二是往山外运大烟,也需保护,但无论有多大能力,在胡子绺子的地盘里,不与胡子结交,那是寸步难行,先前向一个小胡子绺子上小项,也就是送礼,后来过江龙势力扩张过来,他改向过江龙上小项,可是没过多长时间,过江龙查清贩卖大烟,赚的是大钱,便狮子大开口,年节拜庙都满足不了过江龙头的胃口了,无奈之下,他不想再干贩卖大烟这个行当了,也想吃打着吃这碗饭,即想当胡子,若投过江龙,他心中有恨,于心不甘,思来想去,来到亮甲台。 九响枪一听白玉全手下还有十多个人,十多条枪,心里暗喜,但没表露出来,说: “凭白老弟的能耐,吃哪儿碗饭都不会饿着,只是,这儿靠了窑,把捣弄大烟这买卖丢了,是不是有点可惜呀!” 白玉全说:“如果大当家的不想扔掉大烟的买卖,咱们可以接着做,赚钱的钱,都交绺子的柜上,我分文不留。” 九响枪喜出望外地说:“白老弟这么仗义,我九响枪都不知说啥儿好了,往下的事儿,我再琢磨琢磨,你来靠窑,那是锦上添花,我不能委屈了你呀!” 白玉全站立起来,不无激动地说:“谢大当家的收留我和我的弟兄,说到委屈,你这是高抬我了,我啥儿都不求,只求大当家的赏碗饭吃,我就心满意足了。” 九响枪让崽子去告诉粮台,准备酒菜,款待白玉全及所来的弟兄。 白玉全说:“大当家的,在没端酒盅前,我还有话要说。” 李青山对九响枪这么爽快地答应白玉全靠窑,心有不满,又不好说出口,见白玉全又要说话,他旁敲侧击,阴阳怪气地说: “白老弟这是要开价啊,放心吧,我们大当家的不会亏待你的,等你上了台子,我把我大炮头位置让给你,不过,这动起刀枪来,大炮头得包打一面,到时候,你白老弟要是不露一手,当缩头乌龟,那绺子的兄弟们怕是都容不了你呀!” 白玉全笑说:“大炮头,兄弟何德何能,敢坐你的席位,我是想说,大当家的若能收留我,我必须要给大当家和绺子奉上一份厚礼。” 李青山一愣,酸溜溜地说:“捣弄大烟,都有钱啊,财大气粗,说话都能听出来。” 九响枪自然知道李青山的心思,当着白玉全的面,不好斥责,可又怕李青山搅了好事,便说: “白老弟,我这个大炮头就是这么个脾气,说话直来直去,不会拐弯,今后要是真在一个马勺里吃饭,舌头碰牙,那是少不了的,啥事儿都别往心里去。” 白玉全忙说:“不会,不会,日后,我还得仰仗大炮头多多指点。” 九响枪急于想知道厚礼是什么,便说:“咱们还是唠正事吧!” 白玉全说:“我……我想助大当家一臂之车,除掉过江龙。” 九响枪惊愕得差点蹦跳起来,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问道: “你说啥儿?” 白玉全说:“我想助大当家的干掉过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