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飞抬手照李青山缺少半拉耳朵的那边脸拍了一巴掌，说： 　　 “你真聪明，不错，就是我，是我安排人劫下的，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李青山被这轻轻一掌也打得眼睛直冒金星，但因为过于惊恐他竟感觉不到疼痛了。 　　 柳如飞说：“哎，对了，我还得跟你说下那个斜巴愣，他不是自个儿把自个儿吊在你的屋门口，这也是我干的，为此，九响枪赏了你两枪，打断你的两条胳膊，当时，我即高兴，又怕九响枪打死你，那样的话，我就不能亲手杀死你了。” 　　 李青山失神地说：“你……你为啥要这么做？” 　　 柳如飞说：“为啥儿？过会儿，我会告诉你的，咱们还是说说你被九响枪打伤后，不，应该说在你成了废人之后，我故意在九响枪面前，替你说好话，又让灶房照顾你，给你酒喝、给你肉吃，你又做揖又磕头求我收下你的崽子，到头来，你身边连个侍候你的人，和你说话的都没有了，你自个说说，你傻不傻，要说你是头蠢驴，我看都有点高抬你了。” 　　 李青山喃喃地说：“我是蠢，我……我他妈的蠢到家了。” 　　 柳如飞说：“还有最后一件事儿，也是决定要你的命这件事儿，现在我该让你知道了，让你死个明白了。” 　　 李青山听柳如飞这么一说，似乎突然变得聪明了，说： 　　 “我……我睡那个小姑娘的事儿，不会也是你干的吧？” 　　 柳如飞哈哈大笑说：“你猜对了，不错儿，这事儿也是我干的，是我打死了那个守门的崽子，随后把你这个烂醉如泥的蠢驴，扛到小姑娘房里，可惜的是，你连小姑娘的手都没摸着，但罪过却落在你的头上，现在看，你确实有点冤啊！” 　　 李青山说：“这么说，小姑娘的身子是你破的？” 　　 柳如飞说：“做损的事儿，我不干，那被子上的血，是鸡血，就是这鸡血把九响枪和白玉全都给唬住了，小姑娘帮了我的大忙，我会把他送回家的。” 　　 李青山真想一跃而起掐死柳如飞，可是他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了，只能咬牙切齿地骂道： 　　 “你……你个小兔崽子，你害得我好苦啊！我……我想知道，我跟你有啥儿深仇大恨，你这么一连串给我下套害我？” 　　 柳如飞一字一句地说：“我跟你不是深仇大恨，是灭门之仇，是血海深仇！” 　　 李青山说：“灭门之仇？血海深仇？你……你来绺子不到一年，咱俩儿以前也不认识，咋就结下这血海深仇呢？” 　　 柳如飞说：“想想你的半拉耳朵，还有你手上扳指儿，这回你该明白了吧？” 　　 李青山下意识地**自己那个半个耳朵，又看了看手上的扳指儿，蓦地倒吸口凉气： 　　 “你是那家大院……” 　　 柳如飞打断李青山的话，说：“我就是那家大院活下来的唯一后人，你和斜巴愣去双河镇桂家把一个孩子，装进麻袋，在两面坡大车店，被人救走，那也是我，那个救下我的人后来成为我的师傅，给我起个名字，叫柳如飞，我的真名叫那永清。” 　　 李青山使尽最后一丝力气，想扑过来。 　　 柳如飞整个身子压过去，右手掐住金六的咽喉，嘴几乎咬住李青山那只半拉耳朵，轻轻地送上几个字，说： 　　 “你去死吧！” 　　 李青山神情恐惧，瞬间，恐惧变成了绝望，脸憋得如猪肝。 　　 柳如飞的手，如铁爪般，越收越紧，隐约听见骨裂声，待其松开手，李青山瘫软下去，手抓挠着，喉咙呜咽着，连一句话，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李大眼珠子蹲在门外，一粒接一粒往嘴里扔吃着炒黄豆，悠然自得。 　　 柳如飞走出秧子房，从林中缝隙吹来的小风，拂过脸面，清爽而又惬意。 　　 三更天，柳如飞和白玉全在前面走着，李大眼珠子和哑巴在后面架着半死不活的李青山，拖拽到后山的林子里，那里有个现成的土坑，就是李青山曾把柳如飞打昏，欲要活埋柳如飞的那个土坑，李大眼珠子和哑巴松开手，李青山刚好跌倒在土坑旁。 　　 白玉全看着李青山，心情有些复杂，但表面又装得漫不经心地说： 　　 “老三，你来呀，还是我来？” 　　 柳如飞说：“二炮头，你受累，还是你来吧，你不笑话我，说我没杀过人，你让我杀了他，我……我这心里还真胆突的。” 　　 黑暗中，白玉全把脸扭过去，肯定呈出瞧不起柳如飞的样子，沉吟片刻说： 　　 “咱们打着吃的，杀人是家常便饭吗，你胆子小，正应该练练，我看还是你来吧！” 　　 李青山垂死挣扎着，喉头已碎了，虽然说不话来，还在竭力地呜咽着。 　　 白玉全低下头，看了李青山一眼，说：“这大炮头死到临头了，还呜啦个啥儿呀，老三，你能听清他呜啦些啥儿吗？” 　　 柳如飞说：“肯定是不想死，想让咱们放了他呗！” 　　 白玉全说：“是啊，好死不好赖活着，谁想死啊？” 　　 柳如飞说：“他是不是感觉死的冤啊？” 　　 白玉全冷笑一声说：“冤不冤他到地下跟阎王爷说去吧！老三啊，天怪冷的，咱别在这儿傻杵着了，动手吧！” 　　 柳如飞说：“二炮头，还是你来吧！” 　　 白玉全向一边走去，说：“我都说了让你练练胆儿，你来吧，我去旁边抽口烟。” 　　 柳如飞跟白玉全说话都是假意，他本就想亲手结果了李青山的性命，抽出匣子枪，从哑巴手里接过一个小棉垫，这是用来挡住枪口，免得枪声太大，也免得血的喷溅。 　　 李青山也只能身子扭动，两腿蹬踹，发不出一点声音。 　　 柳如飞走到李青山面前，俯下身，将棉垫压在李青山的头上，连开三枪，李青山哼都没哼出声，一命呜呼，柳如飞顺手撸下李青山右大拇指上的扳指儿，握在手里，一脚把李青山踢进坑里，对站在坑边的李大眼珠子和哑巴，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