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全说:“那你去哪儿呀?跟大当家的也不能说吗?” 柳如飞说:“我心里也没谱,我咋说呀?走一步看一步,下了台子再说吧!” 九响枪说:“那你快去快回……真不用带崽子?” 柳如飞说:“不用,不用,玩枪我是外行,我就别丢那个磕碜了。” 九响枪当真担忧起柳如飞,叮嘱说:“那你可多加小心啊,嚼谷弄不着就弄不着,别把人搭进去!” 柳如飞说:“放心吧大当家的,我还得伺候您老呢,爬我也得爬回来。” 白玉全阴阳怪气地说:“老三啊,我有句话得说在前头,你别往心里去,就当是笑话吧!” 柳如飞说:“二炮头,你说,你说。” 白玉全说:“我的意思是说,你别根毛没弄到,没脸回来,脚底下抹油溜了。” 柳如飞笑着说:“那也当不住啊!” 白玉全故作一惊说:“啊,你不会真打这个主意吧?” 柳如飞不在理睬白玉全了,冲九响枪抱拳说:“大当家的,那我今个儿就下台子了?” 九响枪说:“好,好,早去早回。” 柳如飞没跟任何人说,包括李大眼珠子他都没告诉,他去的地方就是双河镇,且还是桂家。 双河镇进入冬季,照以往比显得萧条多了,集日还有,只是没有那么多人了,街上摆摊卖的几乎都是过年用的东西。 柳如飞一路滑雪,翻山越岭,如箭打似的,一个字,就是个快,相比起来若骑马两天的路程,他一天就能赶到,路上或夜里歇息,对他这个惯于活动于山里的人来说,自然是毫无困难。 桂家大院,大门紧闭,挂着锁,整个胡同都静悄悄的。 柳如飞在镇外就摘下滑雪板,背在身上,典型的山里人装束,来到桂家大门外,左右寻看着,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就像熟悉自己的家一样儿,尽管这个家是十年前的烙印,想到家,他心里涌上阵阵热浪,但更多的是酸楚和痛苦,不过还好,眼前这个“家”,他虽居住时间短暂,留在心田中却多是快乐,他站在院前,看着锁头,知道家里无人,这让他多少有点失落,不知院里桂家的人去哪儿了,看来只能是等了。 “请问,您找谁?”一个声音传来。 柳如飞一愣,忙把思绪从回忆中拉回来,转过身,眼前站着一个姑娘,上身穿着带小粉红的棉袄,下身是浅花棉裤,头扎着红格三角头巾,棉手闷也是小碎花的,小脸团乎乎、红扑扑地像熟透了的苹果,柳如飞一眼就认出这人是桂云香,当然,想找到桂云香十多年前的模样儿,那是不可能了,但与那次他来镇上解救田玉莲,在药铺门口相撞那个桂云香,除了着装,没有任何变化。 桂云香见对面的男人盯盯地看着她,心有不快,不无羞赧低下头,说: “我问您话,您还没回答我呢,您找谁家呀?” 柳如飞意识到自己有点失礼,神情颇不自然地一笑说: “您好,请问这是桂掌柜的家吗?” 桂云香说:“噢,您找我爹呀?他在柜上呢,您有啥事儿去那儿找他吧!” 柳如飞之所以没有去商号,是怕那里人多眼杂,现在听桂云香这么一说,他也不好说什么,点头说: “好,好。” 桂云香从柳如飞身旁绕走过去,打开锁,回头又看了柳如飞一眼,推门进去,为安全所见,在里面插好门栓。 柳如飞怔然地看着,欲言又止,最后感慨地摇摇头,他还是觉得去商号多有不便,想在此等待了。 桂云香向院里走了几步,又蹑手蹑脚地返回来,悄悄地透过门缝往外探看,这回看清了柳如飞正面脸膛,觉得似曾相识,仔细地想了想,蓦地想到去年在街上药铺与她撞个满怀的那个人,定睛再看,果然是他,她心里一惊,瞬间联想到田玉莲曾说过来镇上要找其表哥,是个郎中,会不会是这个人呢?先不管他是不是田玉莲的表哥,在她的记忆里与父亲来往的人中,没有这个人,换句话说就是真与父亲相识,为什么不去商号,而来到家中呢?她又窥视一会儿,见柳如飞没有走的意思,她打开院门,想问个明白。 柳如飞听到院门响,转过身,冲桂云香一笑。 桂云香问道:“这位先生,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您可以去商号找我爹呀!” 柳如飞抬头看看天色说:“我估计桂掌柜也快回来了,我就在这儿等着他吧!” 桂云香沉思问道:“先生,我能问一下,您是从哪儿来的吗?” 柳如飞笑说:“我是从山里来的,专程来拜见桂掌柜。” 桂云香说:“你是皮货商?” 柳如飞一怔说:“就算是吧,哎,您有个妹妹吧?她在家吗?” 桂云香一愣说:“您认认我妹妹?那……那我咋不认识您呢?” 柳如飞稍思,说:“先不说您妹妹,其实咱们也是见过面的。” 桂云香确定柳如飞就是那个去药铺的郎中,听柳如飞这么一说,知道柳如飞已认出她了,但她还是佯装地问道: “咱们见过面,在哪儿呀?” 柳如飞刚才看桂云香待人好像挺冷淡的,几句话过来,他似乎又找到十年多年前跟桂云香在一起玩耍的那个感觉,跺了跺脚,所问非所答说: “这外面可真冷啊!” 桂云香本就是机灵的姑娘,听出柳如飞的话了,暗暗一笑地说: “你的意思说想进屋暖和暖和呗?” 柳如飞忙笑说:“谢谢您了,那咱们就屋里唠?” 桂云香一怔,觉得被这个男人钻了空子,但话已说出去了,稍思说: “请进来吧!” 柳如飞随桂云香进到院里,见桂云香顺手欲要插门栓,便说: “过会儿桂掌柜就要回来,栓棍不用插了吧?” 桂云香瞥了柳如飞一眼,又一个感觉是这个男人心挺细致。 柳如飞把滑雪板和滑雪杖放在外面,而后跟着桂云香进入上房中间的屋子,这是桂家接人待客的地方,桌椅及摆设还如十多年前一样,连位置都没有变,只是地中间有个砖砌的火炉,柳如飞内心虽有回到家的感受,但不能表现出来,怯生生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