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玉莲的兴奋劲儿似乎被李大眼珠子给打压下去,沉下脸,说: “我的三舅啊,按说你出去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把你们盼回来了,我……我都不该呲哒你,可你还是象以前似的,跟我撒谎撂屁儿的,你啥时候能给我一句真话呀?” 李大眼珠子一怔,问道:“我哪句说的不是真话啊?噢,就因为我说他不是你的蔫淘哥,你就……” 田玉莲打断李大眼珠子的话,问道:“你啥儿你?我问你,他到底姓啥儿叫啥儿?” 李大眼珠子心虚了,竟结巴起来,说:“姓……姓啥儿?我……我不都说了吗,他……他姓那,叫那……那永清啊!” 田玉莲提高声音,问道:“那如飞是谁?” 李大眼珠子以为朱大背头把柳如飞的底给露出去了,心里暗自叫苦,禁不住地说: “这……这个大背头啊,他这嘴……” 田玉莲得意地说:“咋样儿,露馅了吧?说吧,他到底叫永清啊,还是叫如飞?还有,他……他到底是不是我的蔫淘哥?” 李大眼珠子当然不会这么就认了,脖子一梗说:“你……你是不是又把大背头给喝高了?他酒后说的话你也能信?不错,我和大背头刚跟如……不,刚跟永清认识时,永清说他叫如飞,后来,我们相处得跟兄弟似的,永清说他的如飞是假名,真名叫那永清,再说了,不就是个姓名,你叫这个真儿干啥儿呀!” 田玉莲没想到李大眼珠子与朱大背头对柳如飞真实的姓名竟是同样的解释,她听后,不好再说什么了,其实她哪里想到,李大眼珠子与朱大背头好像真的是心有灵犀,说谎都巧合到一处。 李大眼珠子见田玉莲不出声了,忙差开话头,说:“别寻思那些用不着的了, 你快去帮大背头把那两只鸡拾掇出来,我和永……永清急着往回赶,这饿得我俩儿眼睛都发花了。” 柳如飞听见李大眼珠子和田玉莲说的话了,大气不敢出,直至两人出去了, 他才睁开眼睛,回味着,主要是田玉莲的话,怔然发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感觉天色都暗下来,又有脚步声传来,他听出是李大眼珠子,便坐了起来。 李大眼珠子进来,轻声地说:“睡醒了,正好小鸡也炖好了,出来吃吧!” 柳如飞欲要往外走。 李大眼珠子凑近,小声地说:“玉莲来了,她这阵子回家住去了,听说你回来了,紧着打听咱们去哪儿了,在外面都些啥儿,这么长时间咋才回来,我可是啥儿都没说呀!” 柳如飞沉思说:“实在不行就告诉她吧,要不咱们一走,她又该不消停了。” 李大眼珠子说:“要告诉也得你跟她说,我怕说不明白。” 柳如飞也是颇觉为难,说:“咋开这个口呢?” 李大眼珠子说:“那你自个儿琢磨呗!对了,玉莲刚才跟我叽咯,说她知道你叫如飞了,我以为是大背头告诉她的呢,偷偷地问过大背头,他说他吐噜嘴了,过会儿,玉莲要问你的话,你就说你叫那永清,她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两人从马架子里走出来。 田玉莲正好在从锅里把炖好的菜盛出来,放在灶台旁的木桌上,抬头看见柳如飞,神情复杂,不知是欢喜还是嗔怨,就那么愣怔地看着。 柳如飞笑说:“玉莲,好长时间不见,挺好的呗?” 田玉莲垂下眼帘,喃喃地说:“我……我都不知道该叫你啥儿了。” 李大眼珠子说:“叫啥儿,叫哥呗,以前不也是这么叫的吗!” 田玉莲机械地说:“哥回来了。” 柳如飞扭过头,对李大眼珠子说:“我还寻思呢,那次玉莲去追咱们,我把她给撵回来了,她还不得恨我,不会再搭理我了呢!” 李大眼珠子说:“那哪儿能呢,玉莲可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你没听这哥叫得多亲。” 柳如飞跟朱大背头打过招呼。 朱大背头跟柳如飞寒暄几句后说:“来,来,永清,你坐这儿,也不知道你 们啥儿时候回来,这些天,玉莲说回屯住,我说也行,反正我和大排队几个人,常在屯口转悠,加点小心就是了。” 四人围着木桌坐下。 李大眼珠子挨个碗斟酒,轮到给田玉莲面前,见田玉莲把碗挪开,他一愣说: “哎,你不是说想跟着喝一口吗!” 田玉莲说:“谁说我要喝酒了。” 李大眼珠子说:“那……那不喝就不喝吧!” 三个男人喝着酒,东一句西一句说唠着,田玉莲默不作声,也不插话,也不吃什么,气氛明显有些压抑。 朱大背头显然与李大眼珠子已做过勾通,说话小心翼翼地尽量避开田玉莲,但他也想消除田玉莲的疑虑,打开这种窘迫,说: “玉莲,咋不动筷呢?” 田玉莲说:“不饿。” 朱大背头说:“大眼珠子……” 李大眼珠子正啃着一个鸡骨头,瞪起眼珠子说: “你叫我啥儿,再没规矩,我把你线上。” 朱大背头给李大眼珠子使个眼色,说:“我这不是要跟你说说玉莲吗!” 李大眼珠子明白了,忙说:“你说,你说,我和永清听着呢!” 田玉莲说:“你们吃你们的,少唠我。” 朱大背头转过头,看着田玉莲说:“你这是咋的了?刚才在屯里听你三舅说永……永清回来了,乐得都不顾我们了,就往这儿跑,噢,我知道了,是不是一听永清和你三舅明天又要走,心里不得劲儿了?” 田玉莲脸冷落地说:“他们走不走与我有啥儿关系?” 朱大背头喝下一大口酒,放下碗说:“玉莲啊,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嘴硬,永清和你三舅没回来时,你哪天不都跟我唸叨几遍,这人回来了,你又……话说回来了,这当姑娘的,没出嫁前,都腼腆,端着点也对。” 田玉莲说:“你说啥儿呢,喝你的得了。” 朱大背头摸不清田玉莲的情绪为什么由热变冷,只能东一榔头西一**逗扯着,说: “大眼珠子,你和永清这回走,可不能像上次似的,一杆子蹽没影儿了,事儿办完了,早点回来,省得让玉莲抓耳挠腮的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