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飞闷闷地喝着酒，听朱大背头这么说，他瞥了田玉莲一眼，恰好与田玉莲的目光相碰，他想笑一下，田玉莲却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看他。 　　 李大眼珠子说：“那是，那是，事儿办完，谁愿意在外面呆着，哪儿好也不如家好啊！” 　　 柳如飞起身，去了马架子后面，大概是尿急。 　　 朱大背头说：“等你们再回来呀，我看啊，咱们张罗张罗把玉莲和永清的事儿给办了得了。” 　　 李大眼珠子不时没听明白，问：“办啥儿？” 　　 朱大背头说：“婚事儿呗！” 　　 李大眼珠子连声说：“对，对，办，办，早就该办。” 　　 田玉莲嗔怒地说：“办你俩儿个头啊，你俩儿是谁呀，就替我做主了，我说我嫁给他了吗？” 　　 朱大背头也是酒喝到量了，嘿嘿地笑说：“玉莲啊，别脸皮薄抹不开了，这婚姻大事儿，你爹娘都不在了，你三舅跟我给你做主也说得过去，再说，你想不想嫁给永清，我还不知道吗，前阵子，咱俩儿提过这事儿呢，你脸上笑得跟一朵花似的。” 　　 田玉莲说：“我……我笑咋的了，我笑就是想嫁给他呀？到现在我还没弄明白他到底是谁呢，我就嫁他？你咋寻思的呢！” 　　 朱大背头说：“我说玉莲啊，你这儿也没喝酒啊，说话咋颠三倒四的，还问他是谁，你说他是谁？” 　　 李大眼珠子说：“我知道咋回事儿，这玉莲心里一直装着他的蔫淘哥，也不知她打哪儿弄出这么个蔫淘哥，说啥儿就把永清当他的蔫淘哥了，这……这也不搭边儿啊！” 　　 朱大背头若不是借酒壮胆，他不敢对田玉莲这么放肆，说： 　　 “啥儿蔫淘哥蔫淘哥的，那个哥能比你这个永清哥好？咱就不说长相和人品，就冲人家救过你两次，你也该……我说玉莲啊，趁永清没在这儿，我和你三舅得说你两句了，在这婚姻大事儿，你可不能再使性子啊，常言说，错过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到时候，人家永清另寻下婚姻，你后悔想烧香都找不到庙门。” 　　 田玉莲把面前的碗一推说：“你们还喝不喝了，不喝拉倒，再说这些用不着的，我把桌子给你们掫了。” 　　 朱大背头一愣说：“我……我也没说啥儿呀，你咋急眼了？大眼珠子，你这个当三舅的，得说说玉莲，一个姑娘家，这脾气太胀性。” 　　 李大眼珠子见田玉莲发起脾气，心里也打怵，可是朱大背头点将点到他头上，他又不能不说话，喝了一口酒，放下碗，刚要说话，柳如飞回来了。 　　 柳如飞没有坐下，说：“天黑了，还喝呀？撤桌吧，明天还得起早赶路呢！” 　　 田玉莲翻了柳如飞一眼说：“忙啥儿，我还没吃没喝呢！” 　　 李大眼珠子说：“不忙，不忙，接着喝，大背头，你去弄个亮子来。” 　　 朱大背头起身，取来一块松树明子，插在旁边，点燃起来，立时，遍地通明。 　　 柳如飞只好在原位坐下，到现在他还没和田玉莲说上几句话，心里不安，同时也感觉似乎有点对不起田玉莲似的。 　　 田玉莲给自已碗里斟上酒，也给柳如飞斟满。 　　 柳如飞说：“我喝不少了，不能再喝了。” 　　 田玉莲说：“你喝没喝，我没看见啊？” 　　 柳如飞说：“我酒量不行。” 　　 田玉莲说：“那也不差这一碗了。” 　　 李大眼珠子跟随柳如飞这段时间，学会有眼色了，偷偷地踢了朱大背头一脚。 　　 朱大背头说：“你咋尥上蹶子，踢我干啥儿？” 　　 李大眼珠子说：“我……我喝多了，你搭把手，扶我一下。” 　　 朱大背头：“你……你七老八十了？扶啥儿呀？” 　　 李大眼珠子瞪起眼珠，边使眼色边说：“你个大背头，我的话你……” 　　 朱大背头反应过来了，忙搀扶起李大眼珠子，两人进了马架子里。 　　 田玉莲端起碗，主动撞了下柳如飞的酒碗说： 　　 “刚才这两人就嘀嘀咕咕，跟做贼似的，现在又躲了，用得着这样儿吗！哎，哎，你……你瞅啥儿呢，碗都碰地，喝吧！” 　　 柳如飞不得已地端起碗说：“喝，咱们慢慢喝，唠唠嗑，别干。” 　　 田玉莲喝了一大口，放下碗，不无哀怨地说： 　　 “我到是想跟你好好唠唠，可是唠啥儿呀？有啥儿可唠的。” 　　 柳如飞沉思片刻，笑说：“我看出来了，你对我误解挺大的，唉！也没办法，有些话，我也想往开了唠了，可是……” 　　 田玉莲说：“不用唠了，事儿都在哪儿摆着呢，明个儿你不又去远地方办事儿吗，啥儿地方，办啥事儿，你不想说，我也不问，可是不问归不问，我能看出来你的事儿办得挺光棍，骑回来两匹马不说，还带回一棵枪。” 　　 柳如飞一怔说：“枪，啥儿枪？” 　　 田玉莲说：“你别瞒我了，我三舅后腰里别着啥儿，你不知道啊？” 　　 柳如飞下台子本不想带枪，可李大眼珠子非把九响枪给他的匣子枪插在自己的后腰里，柳如飞也没阻拦，不想刚回来就被田玉莲发现了。 　　 田玉莲继续说：“上次在双河镇，我就问你是不是当了胡子，你说以后会告我是咋回事儿，现在也不用你告诉我了，我都明白了。” 　　 柳如飞说：“不就一棵枪吗，买来防身的。” 　　 田玉莲说：“你这么撒谎，脸不红啊？” 　　 柳如飞笑了，沉默半晌儿，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真的不能再瞒着你了，其实，我和你三舅回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们去外面不是做买卖，而是去了亮甲台，我和你三舅都被亮甲台的大当家九响枪留下了，不过，我们不是真心想当胡子，我们有别的事儿要做，不得不当这个胡子。” 　　 田玉莲说：“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早就猜着你们去了亮甲台吧，说到你当不当胡子跟我没啥儿关系，还有那个李大眼珠子，我是喊他三舅，可他不是我正经八百的亲戚，他当胡子，我也管不着，我就想最后再问你一句……” 　　 柳如飞打断了田玉莲的话说：“你是想问我答应帮你报仇的事儿吧？你放心，这我不能忘，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准把李青山和那个斜巴愣给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