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岛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且长叹一声说： “韩巡长，您说的没错儿，我们在满洲的日本人大多住在几个大城市里，但是，我们生活和我们的生意，与你们这些县城乃至山区，难免不发生一些联系，这也是我为什么来到桦田，又为什么把您请到这里，其原因就是我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想请您帮忙。” “请我？小岛先生，您不会是开玩笑吧？我一个巡长，除了溜大街，吓唬一些小偷和无赖，其他的事儿，我想做都有心无力啊！所以，您想请我帮忙，我得老老实实告诉您，您找错人了。”韩立功不是一个爱说大话，喜欢吹牛皮的人，以他本意，在不违反他做人原则的情况下，他愿意帮助小岛，至于为什么愿意帮助小岛，只有他心里最清楚。 小岛哈哈大笑，说：“韩巡长，我很欣赏您的人品，还有您为人处事的准则，这点与我很相似，不错，有些事情我完成可以通过你们省警察厅找到你们的警察署长，我记得你们县警察署长的名字叫关……关福堂吧？他现在还是署长吗？” 韩立功说：“是的，他还是署长，已有十五六年，绝对是老资格的署长了。” 小岛直言不讳地说：“我为什么不想找你们这位关署长呢？咱们是朋友，我不妨告诉你，我不信任他。” 韩立功不是一个容易被忽悠的人，但听出小岛言外之意，挺看重他，心里自然还是很舒服的。 小岛接着说：“韩巡长，过去我是个官员，官员办事不需要求人，只要施展权力，没有什么事情办不到的，可现在我已是商人，常言说，在商言商，商人求人办事儿，必须要付报酬，并且还要根据事情的大小，给予相应的回报，满洲还有一句话，叫空手套白狼，这样的事儿我是做不来的。” 韩立功笑了，说：“小岛先生，我既不是官员，也不是商人，您说的这两条似乎都不适于我，所以，你也就不用绕圈子了，有啥事儿，您就直说吧，我能办到的全力以赴，办不到，那是我能力有限，您多多谅解就是了。” 小岛沉吟片刻，问道：“鸦片知道吗？” 韩立功说：“这谁不知道啊，大烟呗！” 小岛说：“噢，对，满洲人习惯把鸦片说成大烟，我现在这个株式会社就做一些大烟的生意。” 韩立功惊诧地说：“啊，你……你捣弄大烟？小岛先生，这可是国法不容的事啊！” 小岛说：“是的，如果把这些大烟卖到市面上，让人们吸食，那确实是犯法的，可是我经手的鸦片是有特殊用途的，供给制药厂，制作成药，治病救人，这不但合情还合法。” 韩立功半信半疑地说：“用于制药？仅凭您空口这么说，不大可信吧？当然了，咱们这是话赶话唠到这儿了，山里种大烟，贩卖大烟膏的人多了去了，我一个小小巡长无权管，也管不了，我只保证在我巡查的街面，没有卖大烟和抽大烟的就行了。” 小岛说：“韩巡长，我正想请您帮忙，您这样说，不会是变相地回绝我吧？” 韩立功说：“不，不，那到不是，确实我能力有限，用我们当地话来说，破车不能乱揽载啊！” 小岛说：“我记得十年前，我们一起去元宝屯的路上，您曾跟我说过，您在城外屯里巡查时，没少抓过大烟贩子，对吧？” 韩立功说：“抓是抓过，我是巡长，看见了，碰见了，若是不抓，岂不失职，唉！说起来，为这事儿我没少得罪人，有的烟贩子花钱雇胡子，半路设伏，想要我的命，好在胡子不愿意跟官府斗，往天上打几枪，一是吓唬吓唬我，二是也算向烟贩交差了。” 小岛笑说：“听起来还是很惊险的啊，不过，我也听说警察和胡子暗中多有来往，看似相互间井水不犯河水，其实相互取利，有这种事情吗？” 韩立功想了想说：“有，肯定有，但我韩长功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我刚当上警察时，我爹跟我说，警察就是抓贼的，要是警察跟贼穿一条连裆裤，那比贼还可恨，我要是那么做，我爹会打断我的腿的。” 小岛说：“是啊，警察是不应该与贼，不，我说的是胡子串通一气，但是要利用胡子呢？这应该不违背您做人的原则吧？” 韩立功说：“小岛先生，您到底想说什么，做什么啊？不妨直说吧！” 小岛说：“好吧，韩巡长，我刚才说了，我这个株式会社做鸦片生意，从山里往山外运输时，数次遭到不明身份人的劫持，打死我的人不说，还抢走我的货，我想请您想办法，跟山里的胡子联系一下，最好是名声大的胡子，如果他们能帮忙护送，我会付一定的报酬，这是一件互利的事情，我想胡子……” 韩立功打断小岛的话说：“对不起小岛先生，恕我直言，您这个忙我帮不了，让胡子给你们护送大烟，这不明摆着与胡子勾搭在一起吗，说白了，这与胡子有啥区别？再说了，我……我也不认识胡子啊！您还是另找门路吧！要是没啥事儿，我……我就告辞了。” 小岛摆手，笑着说：“韩巡长，慢着，慢着，我不会另寻门路的，我只找您，因为我相信您有这个能力，说到与胡子勾搭，您言重了，我们这是在利用胡子，从商人的角度上说，就是互利互惠，当然了，我更不会让您白忙活的。” 韩立功忙说：“不，不，我啥儿都不需要，我一个小巡长，每月十块大洋，养家糊口，也够吃够过了。” 小岛问道：“您真的什么都需要吗？难道您甘做一辈子这小小的巡长吗？” 韩立功一怔说：“小岛先生，您……您这话是啥儿意思？” 小岛说：“您不会真的以为我成为商人，失去了在官场上的权力了吧？噢，对了，您可能还在怀疑我的鸦片生意，是不当的生意，一会儿，我把奉天公署允许我经营鸦片的公文拿给您过目，这样您我之间就更能增加互信了。” 韩立功说：“这……这就不必了，铁路警察各管一段，您做啥儿买卖与我这个小巡长都没关系。” 小岛意味深长地说：“小巡长？韩君，如果我没看错，以您的能力，今后的前程绝不会屈尊地这小巡长的位置上。” 韩立功不喜欢奉承，他也没明白小岛的话意，但他听进去了，沉思着，慢慢地端起茶碗，细细地品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