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飞苦着脸说：“大炮头，我们这行当有这么一句话，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那就是包治百病，不包救命，大当家的病，我尽心尽力看就是，可你不能这么难为人啊！” 　　 姚长富还算客气地问：“小郎中，你贵姓？” 　　 柳如飞说：“免贵姓柳，贱名如飞。” 　　 姚长富说：“噢，那我就恭称你柳先生了。” 　　 柳如飞忙拱手说：“不敢称先生，你还是叫我小郎中，或者叫我如飞吧！” 　　 “是这样的，过会儿你先给我们大当家的看看，看准看不准，你都开个方子，我呢，拿到药铺抓药时，找个坐堂郎中核对一下，我这么做不是信不过你的医道，咋说呢，咱们毕竟是头次见面，还是别弄出啥差错儿，这样儿对你对我们都好，我这话的轻重你能掂量出来吧？”姚长富做事用心细致，他这两天正犯愁上哪儿能请到好郎中，所以，从内心来讲，他对柳如飞还是寄予挺大的希望。 　　 柳如飞本来欲擒故纵，借对话之机，探摸下李青山等人的禀性和习性，师傅曾说过：要想看透一个人，必须先看穿他的心，在讲武堂教官也讲过面对敌手，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再听了姚长富这番话后，他装出似懂非懂的样子，点头说： 　　 “这位先生是个明白人，说的话也在理儿……” 　　 贾三在旁边说：“这是我们绺子的粮台。” 　　 姚长富说：“我姓姚。” 　　 柳如飞说：“姚粮台。” 　　 姚长富说：“你就叫我老姚吧，绺子里都这么叫我，走吧，大当家的刚好吃过饭，咱们这就过去吧！” 　　 李大眼珠子故意装出傻里傻气，嘟哝说：“大当家的吃过饭了，我……我们 　　 哥俩儿大老远跑来，一天多了，米水还都没沾牙呢！” 　　 姚长富说：“我知道你大眼珠子是个嘴闲不住的人，等给大当家的号过脉，让贾三领你们俩儿去灶房，弄两个菜，高粮米干饭，可劲造。” 　　 李大眼珠子咧开大嘴，呵呵地笑了，说：“这还差不多，粮台，那……那给口酒不？” 　　 贾三捅了李大眼珠子一下，小声地说：“你就别登鼻子上脸了。” 　　 柳如飞和李大眼珠子在李青山等人的簇拥，不，是押送下，向九响枪住屋走去，李大眼珠子以为危险已过，事成一半，悬着的心落下来，从兜里抓出一把黄豆，不像平常一粒一粒往嘴里扔了，而是一把黄豆都塞进嘴里，嚼得“咔叭咔叭”直响。 　　 贾三追上来，偷偷地拽扯姚长富一下，示意姚长富留步。 　　 姚长富停住脚，问道：“有事儿？” 　　 贾三说：“我想问我啥儿时候能回灶房。“ 　　 姚长富说：“着急了？” 　　 贾三说：“能不急吗，天天让我去台子下瞭水，风吹日晒的，啃那凉苞米饼子和咸菜疙瘩，想喝口热乎汤都喝不上。” 　　 姚长富说：“这事儿还真急不得，你也看到了大炮头现在看你都横愣眼睛，等过阵子，他消消气，我想法把你弄回去。” 　　 贾三恨骂道：“这个瘪犊子，他还有完没完了，再这么给我小鞋穿，老子拔香头子，不吃这碗饭了。” 　　 姚长富：“这么点小屈你都受不了，你看这点出息，动不动就拔香头子，那香头那么好拔的？” 　　 黑话：拔香头子是退伙。 　　 原来，贾三得罪了李青山，有一次，李青山来灶房，让贾三给他做个氽白肉，恰好那天喝多睡着了，被叫醒后，他答应了，不料身子发赖，又睡过去了，李青山没吃上氽白肉，把贾三臭骂一通，找到姚长富，逼着姚长富把他赶出灶房。 　　 李青山、白玉全带着柳如飞和李大眼珠子快走到九响枪的住屋了。 　　 这时，斜巴愣和二瓜刚好从一个屋里撕扯着出来，两人刚才在屋里只顾得推牌九了，没听到台子下响枪，不知道柳如飞和李大眼珠子来台子上。 　　 二瓜揪住斜巴愣衣领说：“你他妈的真不是人捧，这都推多少把了，赢钱你往兜里揣，输了你一个子儿都不掏，空手套白狼啊，还钱，还钱，把欠我的钱都还给我。” 　　 斜巴愣说：“还他妈的啥还啊？还不够一壶醋钱呢，你也好意思要？” 　　 二瓜说：“愿赌服输，你输就得给钱，再说了，你以前还欠我钱，我都管你要呢，加起来是，你等等，我算一下……” 　　 斜巴愣独眼一瞪说：“别算了，我就不还，咋的吧？” 　　 二瓜也不示弱说：“哎呀，在这绺子，两只眼睛的都不敢跟玩横的，你一只眼，想跟我扯这个，我跟你说斜巴愣，这你找错人了，我二瓜可不吃你这一套。” 　　 斜巴愣拧不过二瓜，欲挣脱跑开，一回头，刚好看到李青山身旁的柳如飞，他独眼紧着眨巴，喃喃地说： 　　 “那个戴礼帽穿长衫的是谁呀，我……我看着咋这么面熟呢？” 　　 二瓜不依不饶地说：“少扯没用的，还钱……” 　　 斜巴罚不得不把兜里的钱掏给二瓜，独眼依然没有离开柳如飞说： 　　 “这……这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柳如飞和李大眼珠子随李青山、白玉全进了九响枪的住屋。 　　 九响枪披着衣服，在屋里地上来回溜哒呢，见李青山等人进来，头也没抬，继续慢走着。 　　 白玉全忙上前，说：“大当家的，没歇着？” 　　 九响枪闷声闷气地问：“台子下响枪是咋回事儿？” 　　 李青山和白玉全都免不了一愣，按说九响枪在屋里，台子下那么远响枪，应该是听不到的，更何况九响枪这个年龄，耳朵也不应该这么管用。 　　 白玉全忙说：“哎呀，这我还忘说了，跑排了。” 　　 九响枪又问：“谁跑排了？” 　　 白玉全说：“是贾三那小子。” 　　 九响枪说：“贾三不是在灶房吗，跑到台子下干啥儿去了？” 　　 白玉全当然知道贾三为什么离开的灶房，可他不好说出来，瞥了眼李青山。 　　 李青山说：“你瞅我干啥儿？说正事儿吧！” 　　 白玉全笑了，说：“你是大炮头，你说呗！” 　　 李青山说：“啥事儿你都拔尖，我能抢上槽吗？还是你来吧！” 　　 白玉全解嘲地说：“大炮头，你净埋汰我呀，噢，大当家的，是这么个事儿，老姚请来个郎中，不，不是老姚请来的，是这郎中自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