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骑在马上，昏昏欲睡，听到枪声，以为是手下的崽子枪走火了，睁开眼睛，问道： 　　 “咋回事儿，谁的喷子响了？” 　　 斜巴愣等崽子也都愣怔着，不知道枪声从哪儿传来的。 　　 岭上，李大眼珠子和朱大背头听到枪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朱大背头还在探着头往岭下寻看着。 　　 李大眼珠子说：“你瞅啥儿呢？枪都响了，还不赶快推石头。” 　　 朱大背头忙说：“推，推……” 　　 两人手忙脚乱，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推动石头堆，瞬时间，就听“嗗碌嗗碌”的声音响起。大小不等的石头，顺着山坡，跳跃着，接连不断，雨点般的向岭下山路砸去。 　　 李青山等人骑在马上，听见隆隆的响声，向岭上眺望，突然发现山坡石头乱滚，情知不好，乱成一团，有的勒转缰绳后退，有的跳下马躲避，虽然人和马没有伤着，但滚砸下来的石头，散落在路上。 　　 斜巴愣吓得缩着脖子说：“妈的，这……这咋还天崩地裂呢！” 　　 李青山抽枪在手说：“啥儿他妈的天崩地裂，这是拦路石，告诉崽子，都给我把精神头提起来。” 　　 岭上，李大眼珠子和朱大背头推完石头堆，各自趴在一块大石头后，抓起枪，往岭下瞄准。 　　 朱大背头紧张地问道：“咱们是不是得该放枪了？” 　　 李大眼珠子出乎意外的沉着下来，说：“小兄弟咋说的了？” 　　 朱大背头似乎忘了柳如飞说的话，反问道：“是啊，他咋说的了？” 　　 李大眼珠子说：“你这脑袋啊，查数儿，我查五个数儿放一枪，你十个数儿放一枪。” 　　 朱大背头说：“那你还等啥儿，还不赶快放。” 　　 李大眼珠子说：“一、二、三……” 　　 朱大背头急切地说：“这还没放枪呢，你查啥数儿啊？放过一枪再查……” 　　 这时，岭下传来斜巴愣地喊话声：“西北悬天一只鸡，绿林不把绿林欺，绿林若把绿林欺，伤了绿林好和气。” 　　 朱大背头对李大眼珠子说：“咱们先别开枪，听听他们喊啥儿呢？” 　　 李大眼珠子说：“谁知道喊的啥儿，八成是胡子的黑话吧？” 　　 朱大背头说：“又是鸡，又是和气的，这是啥儿意思呢？” 　　 李大眼珠子说：“你问我，我问谁？” 　　 朱大背头说：“你不是队长吗！” 　　 岭下，李青山见斜巴愣喊过话，上面没有应答，骂道： 　　 “妈拉巴子，不回话，不是线上的，八成是些小毛贼、**手，去，带两个人上去，把他们收拾了。” 　　 斜巴愣说：“大炮头，还是等等吧，别想再有石头砸下来。” 　　 李青山说：“瞅你那个熊样儿，等啥儿等，给我往上压！” 　　 岭上石头后，李大眼珠子说：“管他喊啥儿，揍他个兔崽子。” 　　 朱大背头动作麻利，伸出匣子枪，往岭下打了一枪，说： 　　 “对，揍他个兔崽子。” 　　 李大眼珠子一愣说：“我是队长，这头一枪得我先打。” 　　 朱大背头说：“反正都按着数儿开枪，谁先打不一样儿，现在轮到你了。” 　　 李大眼珠子怕朱大背头再打出第二枪，不敢怠慢，托起步枪，往岭下打了一枪，接着开始查数儿，说： 　　 “一、二、三……” 　　 岭下，斜巴愣带着崽子，刚冲出几步，听岭上响枪，慌忙散开，一边寻找隐蔽物，一边开枪向岭上还击。 　　 李青山跑过来，躲在一棵树后说：“等，等，让我好好听听，这枪响的咋这么耳熟呢……我听出来了，这是盖炮的声音，是跟打咱们大当家黑枪使的是一样的家伙儿。” 　　 斜巴愣说：“我也听出来了，还有梁子……” 　　 李青山说：“梁子的声儿，长耳朵就得听出来，我说的是盖炮，盖炮知道吗？你净在哪儿跟我瞎打岔。” 　　 崽子们一听盖炮，又听李青山提起大当家九响枪受伤的事儿，立时联想到磨盘岭那一仗，十几个崽子非死即伤，心里不禁发颤，腿哆嗦，其中有的崽子曾在磨盘岭受过伤，刚好利索，自然更心有余悸。 　　 李青山没有惧色不说，反而兴奋不已，举枪高喊道： 　　 “弟兄们，这是老天爷给咱们的机会，留下一个人看马，其余的都跟我往上压，谁抓住那个打黑枪的，我……我就把麻袋里的小美人送给谁。” 　　 斜巴愣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头问道：“大炮头，真的假的？” 　　 李青山说：“老子说话算话，想要这个美人的，拿那个打黑的小子来换。” 　　 斜巴愣一个高儿蹿在到前面，扯着嗓子喊道： 　　 “弟兄们，往上压。” 　　 崽子们就是不为了李青山所说的小美人，也不敢不跟随着斜巴愣往上冲，生怕慢了半步，惹火了李青山挨上一枪。 　　 岭上，石头后，李大眼珠子从小牛皮口袋里掏出子弹塞压的枪膛里，继续射击，嘴里不停地查着数儿，每查到五，便放上一枪，虽然觉得不过瘾，但想到柳如飞的吩咐，他只能遵从。 　　 李青山率崽子一边开枪一边向坡上爬来。 　　 朱大背头探出半个头，说：“大眼珠子，他……他们爬上来了。” 　　 李大眼珠子说：“这回可以往他们身上招呼了，瞅啥儿呀，你不说想打死他们几个吗？放枪啊！” 　　 朱大背头说：“我刚放完，这不查数儿等着你呢吗！” 　　 李大眼珠子探向身子，把步枪架在石头上，瞄准，枪又响了，而且一连打出两枪。 　　 朱大背头查着数儿，刚想埋怨李大眼珠子，探头一看，见李大眼珠子打倒李青山身边一个崽子，乐得他差点蹦起来，无比佩服地说： 　　 “行啊，大眼珠子，不，队长，你枪法不赖呀，撩倒一个。” 　　 李大眼珠得意洋洋地说：“咋样儿，队长就是队长吧？这算啥儿，等着，我再给你撩倒两个，让你开开眼。” 　　 朱大背头说：“你使的是大枪，赶劲儿，我这洋炮小兄弟不让用，哎，咱们换个枪咋样儿，你用这匣子，让我也过过大枪的瘾。” 　　 李大眼珠子说：“拉倒吧，这大枪我用得刚顺手，你还是用你的匣子枪吧！” 　　 朱大背头往坡上看了看说：“队长，咱们再放两枪，钻林子吧！” 　　 李大眼珠子打得兴起，说：“忙啥儿，我咋的也得再干掉他一个再说。” 　　 朱大背头说：“行了，别逞强了，你忘了小兄弟咋说的了？见好就收吧！” 　　 李大眼珠子又打了两枪，起身说：“蹽，把他们引到林子里。” 　　 两人弯腰向林子跑去，时不时回头，胡乱的放上几枪。 　　 岭下，负责驮着田玉莲的崽子，现时也负责看守着马匹，他站在路边，手端着大枪，见其他崽子跟随着李青山和斜巴愣往岭上冲，心里暗自庆幸自己留下来，没有性命之危。 　　 柳如飞从林子里闪出来，放轻脚步，落地无声，慢慢摸过去，待来到那个崽子身后，伸手拍了下崽子的肩膀，崽子猛地转过头来，看到柳如飞，惊得张大嘴巴，还没等喊出声，柳如飞一掌推过去，正中崽子的面门，崽子腿一软，摔倒在地，身子不住地抽搐着，柳如飞跑到驮着田玉莲的马旁，隔着麻袋探摸一下，感觉出田玉莲还有气息，时间紧迫，来不及解开麻袋，伸手将附近几匹马的缰绳拽过来，马头系在另头马后，拴成一串，而后，捡起崽子的大枪，跳到驮着田玉莲的马上，枪口对准还没有死去的那个崽子的脑袋，开了一枪，他不想再犯上次枪托击打斜巴愣却没将斜巴愣致死的那样错误，接着，他又连开数枪，把剩上的马匹打死，以防李青山率崽子骑马追踪。 　　 李青山率崽子好不容易爬到岭上，却发现空无一人，正在发愣，已钻进林子里的李大眼珠子和朱大背头又打来两枪，李青山尚没摸清岭上有几个人，但从枪声判断是两人以上，他认定这两人就是磨盘岭致使九响枪受重伤打黑枪的人，所以，他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的，催促斜巴愣带崽子去林子里搜寻，就在这时，岭下传来一连串的枪声。 　　 斜巴愣回过身，向岭下望去，惊喊着： 　　 “大炮头，坏菜了，咱们中套了，你看，咱们的马……” 　　 李青山连连拍打自己的脑袋，率崽子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向岭下跑去。 　　 林子里，李大眼珠子和朱大背头见胡子转眼间都不见了，知道柳如飞得手了，两人赶快上马，奔往刺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