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巴愣还没等反应过来，自己的枪已握在李青山手中，懵然地问道： 　　 “大炮头，你这是……” 　　 李青山喝喊道：“你个瞎兔崽子，来呀，把他给我线上。” 　　 黑话：线上是绑起来。 　　 旁边的崽子们愣住了。 　　 李青山喊道：“妈拉巴子，你们聋了？还不把他给我线上。” 　　 崽子们这才上去把斜巴愣按倒在地，找根绳子把斜巴愣捆绑起来。 　　 斜巴愣挣扎地喊道：“妈的，你们轻点，勒得也太紧了，捆猪呢？大……大炮头，你……你这是干啥儿呀，我咋的了，你把我线上了？” 　　 李青山说：“咋的了，你他妈的脚踏两只船，暗通过江龙，你说你咋的了。” 　　 斜巴愣说：“大炮头，你……你这不是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吗？我……啥儿时候暗通过江龙了？我……我要是脚踏两只船，我……我天打五雷轰，大炮头，你……你不能听这个姓白的瞎白话，他这是连毛胡子吃面条，里挑外撅啊！” 　　 李青山骂道：“妈拉巴子，你跟我喊出大天也没用，有啥话，过会儿，你到大当家面前说去吧！” 　　 白玉全当然是幸灾乐祸，走到斜巴愣面前说：“是啊，有啥话跟大当家说去，不过，大当家的都气红眼了，我怕他不等你说出口，那喷子……” 　　 两个崽子拽扯着老高头从后院过来。 　　 老高头跌跌撞撞，嘴里不停地骂道：“斜巴愣啊，斜巴愣，当年你生下来的时候，你家里没吃的，差点没饿死，是我给你家送去两斗高粮米，你爹跪下，说让你认下我这个八叔，你爹娘没了，我也没少拉扯你，你可到好，反过来，你……你有能耐了，回来祸害我，你……你还是个人吗？” 　　 斜巴愣被捆住了，还跳着脚回骂老高头说：“你个老王八蛋，你个老不死的，你……你等着，回头我就把你这房子给你点着它，我让你不给我烙油饼。” 　　 老高头从两个崽子手里挣脱开，跑过来欲要以头来撞斜巴愣，到了近前，发现斜巴愣被捆绑着，他愣住了。 　　 李青山摆手让崽子把老高头推过来。 　　 老高头知道李青山是领头儿的，指着斜巴愣问道：“长……长官，他……他咋的了？咋绑起来了？” 　　 李青山说：“你问这个干啥儿？” 　　 老高头说：“我……” 　　 李青山说：“你不是恨他吗，我替你出气，过会儿我就嘣了他。” 　　 老高头惊得张大嘴巴，说：“啊，嘣了他？你……你是说你要杀了他吗？长官，这……这犯不上吧？是，是，他不是人揍，他是个牲口，你嘣了他我都不解恨，可是他……我们好歹一个屯住过，他爹娘都是老实巴脚的人，就留下他这么一条根，长官，你放了他，饶他一命吧！” 　　 李青山好像没听见老高头的话，扫视着院子，又抬头看了看房顶，喃喃地说： 　　 “你家的风水不错啊，你姓高，你家房子也高，也多亏这房子让我们躲过一 　　 劫，斜巴愣还说要烧你的房子，这个瞎兔崽子，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老高头还在为斜巴愣开脱，说：“疯啥儿疯，他也这么一说，能烧吗，我是他八叔……” 　　 李青山从兜里掏出几块大洋，递给老高头说： 　　 “我们把你这院这房子霍霍够呛，这点钱就这么个意思吧！” 　　 老高头也是太本份了，没接钱不说，还后退两步说： 　　 “不，不，你这钱不是好道来的，我可不能要。” 　　 李青山不悦地说：“老头儿，你说啥儿，我这钱不干净？” 　　 老高头说：“斜巴愣不都说了吗，你们是胡子，那这钱八成是抢来的吧？” 　　 白玉全在一旁，点指着老高头说：“你这个老混蛋啊，不怪斜巴愣要烧你的房子，活该。” 　　 李青山把大洋摔在老高头脚下，回头对崽子们说：“走，去屯外。” 　　 崽子们有的上马，有的牵着马，涌出老高家大院，奔向屯外。 　　 屯外高岗上，九响枪坐在石头上。 　　 柳如飞和哑巴从屯北面回来了，林中虎率绺子已挑回头线了，柳如飞相邀林中虎过来与九响枪见上一面，林中虎笑着摆手说，他一不想接受九响枪的谢意，二是也不想攀附九响枪这个大绺子，他说此次出手相助，完全是冲与柳如飞的情义，柳如飞当然也就是客气而已，以他本意也不愿意让林中虎与九响枪见面，担心言语中有什么纰漏。他送林中虎到路口，拱手说大感不言谢，过些日子他会再去望云山探望林中虎和绺子众兄弟。 　　 瘦猴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说：“小兄弟，你回去跟九响枪说，日后我们要是有个为难遭灾的时候，他别看我们笑话就行了。” 　　 柳如飞笑说：“放心吧，二当家的，九响枪的家我不能做主，我柳如飞肯定会来到二位当家的面前，听从二位当家的使用。” 　　 林中虎坐在马上，思忖说：“如飞啊，我林中虎不讨人情，可这次你确实欠我一个人情，日后，我要是求你一件事儿，你不会不答应吧？” 　　 柳如飞拱手说：“林大哥，到时候你竟管说，我要是不答应，你就别再认我这个兄弟。” 　　 林中虎高兴地说：“好，咱们一言为定，我在望云山等着你的到来。” 　　 柳如飞说：“我一定去！” 　　 哑巴在一旁看着，听着，当然是不言不语。 　　 九响枪对林中虎不辞而别之举，内心也是称赞佩服，但他最感谢的还是柳如飞，虽说失去了双河镇，可若没有柳如飞请来林中虎鼎力相助，绺子就是保住了，恐怕也要元气大伤，他对柳如飞说日后让柳如飞定要带重礼去望云山酬谢林中虎，柳如飞说他把这个意思已向林中虎表达过了，林中虎说此举是报答柳家父子救命之恩，其他的他都不在意，包括钱财概不接受。 　　 李青山和白玉全带着崽子们来到高岗上。 　　 九响枪看着由远而近的李青山，心中的怒火升腾起来，脸色铁青，看得出他在极力控制着。 　　 李青山心惊胆战，以往蛮横无理，开口骂人，举手打人的大炮头，就像一个瘪了气的皮球，头不敢抬，眼不敢睁地走到九响枪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