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九响枪带着绺子全部人马，离开亮甲台后，星夜兼程，马不停蹄，直奔欢喜岭，白玉全始终不离九响枪左右，表现出一副悉心照料的模样儿，天亮了也没停歇，又往前赶了两个多时时辰，人困马乏，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姚长富提马上前，与九响枪的马头并齐，提议说： “大当家的，前面有条小河，咱们是不是喘口气，饮饮马，过会儿碰响了，脚力跟不上趟也不行啊！” 九响枪忧愁地说：“我怕晚了，咱们那三十几号人……” 姚长富说：“磨刀不误砍柴功，兴许大炮头他们啥事儿都没有呢，别把你老 累出个好歹来。” 九响枪沉吟说：“那就歇歇吧！” 白玉全凑近姚长富，小声地说：“老姚啊，这也就是你说话好使啊，我寻思半天了都没敢吱声。” 姚长富说：“我也知道大当家的心情不好，可我是粮台，人吃马嚼的事儿归我张罗，这话我也不能不说呀！” 小金豆把九响枪的马和自己的马一起牵到河边饮水，崽子们对各自的马匹自然经心照料，除了饮水，让马啃青，还从马料袋里取出碎块的豆饼，塞到马嘴里，也算是给马改善伙食了。 白玉全搀扶九响枪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说：“大当家的，你老的病还没好利索呢，可别逞强啊，唉！大炮头也是心粗，盘子不踩准承就敢把人马带到这么远的地方，害得你老亲自出马，遭这个洋罪。” 九响枪轻叹一声说：“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他呀，我想的也是不是周全啊！” 白玉全说：“大当家的，这事儿哪能怪你呢，这大炮头啊，那斜巴愣的话他也敢听？要我说呀，大炮头的脑袋还是缺根弦。” 九响枪说：“事儿都出了，说啥儿都晚了，就看他的造化了。” 白玉全欲言又止地说：“大当家的，咋个儿走得急，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老说，可又怕你老多心。” 九响枪说：“都到这节骨眼儿了，还有啥儿话不能说啊！” 白玉全说：“是啊，大当家的，我也是炮头，这话我要不说，我心里总觉得对愧对你老人家，你老也知道过江龙是我的死对头，我呢，也恨不得一刀宰了那个老活驴，可是恨归恨，咱不能不为整个绺子着想啊，过江龙眼下在山林里人马刀枪，不说是拔了头筹，也是数一数二的，咱们要是硬磕硬跟他响上了，恐怕是……按说马上就要贴克了，我不该说这不吉利的话，可是我真怕这一仗下来，把咱们绺子打花耷了，伤了元气……” 九响枪说：“你啥儿意思啊？照你这话说，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大炮头他们被过江龙吃掉呗？” 白玉全忙说：“不，不，大当家的，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给你老人家提个醒，过会儿和过江龙响上了，咱们不能硬拚啊，咋的也得留点家底，常言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他过江龙都六十多岁了，还能活几年，咱们愣靠也把他靠没了。” 九响枪看了白玉全一眼，想到自己和过江龙都是一个年龄段的，白玉全这愣靠一说让他听了心里特不舒服，可是他没表现出来，反而笑了笑说： “**啊，你这话说得还真挺在理儿，可是你寻思过没，咱们三十多号人，三十多杆喷子就这么给愣靠没了，咱们绺子的元气不也伤了吗！” 白玉全说：“那是，那是，大当家的，你老这么想也对，可是咱们能不能想个别的招儿呢？” 九响枪说：“唉！该想的我都想过了，眼下刀压脖子上了，横竖都是个死啊，哎，**，你说想招儿，你心里是不是想出啥儿好主意了？要不你出面去找过江龙说合说合？” 白玉全一怔说：“我？我和过江龙咋结下的梁子，你老也不是不知道上，我去他说合，他还不得把我千刀万剐了。” 九响枪说：“哎呀，你瞧我真是岁数大了，把这茬口儿给忘了，要这么说，那过江龙收拾完了咱们的大炮头，接下来就得冲你用劲了吧？” 白玉全脸色稍有变化，嘴却嚷起来说：“他冲我用劲？我吊他算啊，大不了拚个鱼死网破。” 九响枪说：“**啊，你这么说就对了，咱们这次跟过江龙要是响上了，不就是列出架子跟他拚个鱼死网破吗！” 白玉全撸胳膊挽袖，扯着嗓子说：“对，大当家的，你老说得对，咱们豁出来了，干他，过会儿，响起来，我打头阵。” 姚长富一手端着从河里舀来的水，一手拿着丸药，走过来说： “大当家的，这是如飞留给你老的药，他一再嘱咐我别忘了给你吃。” 九响枪接过来，吃了下去，沉思地说：“也不知道如飞能不能请动那个林中虎啊！” 姚长富说：“我觉得差不多，你别看如飞岁数不大，说话办事儿还真挺牢靠。” 白玉全说：“大当家的，你这一提小郎中，我还纳闷呢，你说他一个小郎中，咋能跟一个绺子的大当家有那么深入的交情呢？他来咱们绺子也有些日子了，谁都没看出他还有这个道行。” 姚长富说：“他跟他爹给林中虎治过病。” 九响枪说：“那哪是治病，如飞他爹那是救了林中虎一命啊！” 白玉全说：“他是这么说啊，到底咋回事儿，谁知道啊，我担心这小子别半道脚底下抹油溜了，不过，他想溜也难，我已叮嘱哑巴，发现他有这个苗头，一枪定住他。” 姚长富一愣说：“白炮头，这是你的意思啊，还是大当家的意思啊，那念语子可生性啊，别伤着如飞呀，再说了，如飞想离开台子有的是机会，能赶这档口溜吗？” 白玉全把目光转向九响枪。 姚长富见九响枪没言语，知道这是九响枪的意思，感慨地摇摇头，现在在亮甲台，绺子里与柳如飞走得最近的应该就属姚长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