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省城的德胜门附近，几条胡同都是青砖房，且各家都有人小院子，收拾得也是整齐、洁净，从中可以看出居住者多是公职人员和一些经商的人。 　　 林德芳和太太吴丽萍原本就是吉林市人，家住在城里东关，此番被张作相调回来，公署给他安排的新住处，就是在这德胜门一个挺不错的小院。 　　 吴丽萍因回吉林不久，又怀有身孕，还如在奉天一样儿，做个持家的太太。 　　 林德芳来到家门前，拍打下院门。 　　 佣人张妈从里面拉开院门，说：“先生回来了。” 　　 林德芳进院，笑了笑问道：“张妈，丽萍呢？” 　　 张妈没回话，只是回头笑看着。 　　 吴丽萍站在上房门口，腹部微微隆起，若不知道她已怀孕，别人尚看不出来，她俊眼含情，笑吟吟地说： 　　 “这一进门就找媳妇，怕我丢了？” 　　 林德芳在外面，绝对是一副铁骨铮铮的军人形象，回到家里，在太太面前，就是一个温情的丈夫，他看看张妈，又看看吴丽萍，嘿嘿地笑了，快步地走过去，下意识地搀扶吴丽萍，说： 　　 “这有台阶，出入你小心点。” 　　 吴丽萍娇嗔地说：“你是怕我摔着，还是怕摔着你儿子？” 　　 林德芳嘿嘿地笑了。 　　 吴丽萍小岛依人，斜靠在丈夫的肩头上，与丈夫走进屋里。 　　 张妈随后提壶进来，往盆里添了洗脸水后出去。 　　 林德芳脱下外衣，吴丽萍在一旁接过去，挂在墙上，林德芳欲要洗脸，吴丽萍拿着毛巾站在旁边等待着，不是因为林德芳公差几天不见，平日里，林德芳回来，吴丽萍都是这样侍候丈夫，林德芳挽起衬衣袖口，扭过头看着娇柔的太太，禁不住凑上前，在吴丽萍的脸颊亲了一口。 　　 吴丽萍幸福地笑着，回亲了丈夫一下。 　　 林德芳接过毛巾说：“我自己来，你多注意点你的身子。” 　　 吴丽萍说：“没那么娇贵呀，不就是怀个孕吗！” 　　 林德芳边洗脸边说：“就因为你怀孕了，才是我的重点保护对象。” 　　 吴丽萍嗔怪说：“还说保护关心呢，走了，也不说告诉我一声，一走，还好几天。” 　　 林德芳擦着脸说：“事儿急，来不及回来告诉你，哎，我真没想到，这次去桦田，竟有个意外收获……” 　　 吴丽萍说：“快说说，什么意外收获。” 　　 林德芳说：“遇到了一个人，你能猜着我遇到谁了吗？” 　　 吴丽萍说：“谁呀？” 　　 林德芳故意卖起关子，说：“你猜呀！” 　　 吴丽萍撒娇地说：“我上哪儿猜去，求你，快说吧！” 　　 林德芳说：“咱们在奉天时，你就想认他当你的弟弟，还没来得及认，这人突然离开了讲武堂，我这么说，你该知道是谁了吧？” 　　 吴丽萍惊喜地说：“不会是柳如飞吧？” 　　 林德芳说：“除了他，还有谁能当你的弟弟？” 　　 吴丽萍喜悦中自然免不了连珠炮似的发问，说：“啊，真的是如飞呀，他……他怎么去了桦田？你怎么在哪儿见到他了？你没问问他当时为什么离开讲武堂？你怎么不把他领回来呢？” 　　 林德芳笑说：“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一个呢？” 　　 吴丽萍像个孩子似的，摇晃着丈夫的胳膊，央求说： 　　 “快说呀，我……我最想知道他怎么不跟你一起来家里。” 　　 林德芳说：“他到想来了，来不了啊！” 　　 吴丽萍说：“为什么？” 　　 林德芳说：“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他……他当了土匪。” 　　 吴丽萍惊诧地说：“啊，你说什么，如飞当了土匪？可能吗？你不会是编瞎话来骗我吧？” 　　 林德芳认真地说：“不，不是骗你，如飞确实当了土匪。” 　　 吴丽萍一看丈夫的神情，她相信丈夫不是在开玩笑，怔愣好一会儿，问道： 　　 “如飞当土匪？他……他怎么会当了土匪呢？这……这里肯定有什么原因，德芳，你……你说你见到他了，你应该问清楚他为什么要当土匪，再说了，他真当了土匪，你见到他为什么不劝劝他，不，应该把他从土匪堆里拉出来呀！” 　　 林德芳说：“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丽萍，你说对了，他当土匪是有原因的，至于什么原因，我再三追问，他就是不说，唉！如飞的脾气，你也知道，他要是不想说，你把刀压在他脖子上，都不起作用。” 　　 吴丽萍沉思、喃喃地说：“多么好的一个人啊，心地善良，性格开朗，他怎么会……不，不，打死我也不信他会当土匪。” 　　 林德芳不想让太太心里过于纠结和感伤，问道：“丽萍，就一个人的本质来看，你说如飞是不是好人？” 　　 吴丽萍无需思忖，断然地说：“这还用问，当然是好人了。” 　　 林德芳说：“你坚信如飞是好人，那么反过来说，他当了土匪就是坏人了吗？” 　　 吴丽萍毫不犹豫地说：“如飞是好人这没有任何疑问，即便他当了土匪，我也认定他是好人。” 　　 林德芳笑了，说：“既然你心里有了这样的认定，你还寻思那么多干什么？放心吧，如飞眼我说了，他当土匪是暂时的，早晚咱们跟他还会见面的。” 　　 吴丽萍眼睛一亮说：“真的？那……那他能来咱们家吗？” 　　 林德芳说：“应该能来吧，我也这么问他了，他说想吃你做的糖醋鱼了，能不来吗？” 　　 吴丽萍拍手说：“太好了，德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如飞跟咱们家特别投缘，你看你们俩儿血型一样儿，你受伤，他给你输血，我能怀上孕，也是吃了他给的药方，哎，德芳，你跟他说咱们怀上孩子的事儿了吗？” 　　 林德芳说：“这么大的事儿，我能不告诉他吗？” 　　 吴丽萍说：“咱们这孩子跟他也有缘，我都想好了，等孩子生下来，让咱们的孩子认他当干爹，你说行吗？” 　　 林德芳伸手把吴丽萍搂在怀里，笑着说：“好啊，这样的话，咱们和如飞还真成亲戚了呢！” 　　 吴丽萍双手挂在丈夫的脖子上，亲吻着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