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若是知己,自然不需要虚礼客套。 辛弃疾提出结拜,反被范如玉教训。不怒反喜,赞道:“兄台教训的是,是在唐突了。” 范如山早有结拜之意,听辛弃疾提出,心中甚喜,不成想,却被妹妹打断,他稍一琢磨,立刻心领神会。自己若是跟他结拜,妹妹稀里糊涂成了辛弃疾义妹,必然不为其所接受。 范如山想通这点,说道:“辛公子美意在下心领,今日二帝驾崩,吾舅父身亡,实不是结拜之日,待日后再提不迟。” 范氏兄妹各有托辞,辛弃疾心胸豁达,不以为意。耶律撒八和马福全却愤懑难平,均想:我大哥何等英雄,跟你结拜是看的起你。你们这两人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五人原地休息片刻,听的远处喧闹声消,这才拱手分离,各回住所。 辛弃疾领着马福全和耶律撒八在悦来客栈转了一圈,并没进入,而是几下朝大**府方向行走。 耶律撒八不解,问道:“大哥,我们去哪里?” 辛弃疾说道:“王灿大人是为我们而死,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 耶律撒八暗想:追兵那么多,王老爷子即便不死,也会被抓入大**府。依着完颜宗煦的性格,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他定然凶多吉少。 三人转回到大**府附近,沿路慢慢寻找。地上血污点点,更有断布破衣不断。 “大**府内的死人大多拉到乱葬岗,或者埋在花园做化肥。王老爷子他会不会……”耶律撒八若有所思地回忆着。倏地,马福全指着前边,惊讶地问道:“你们看,那儿的杂草,白花花,有点不对劲。” 辛弃疾顺着他手臂细看,见路边长满绿草的水沟中有一撮白,白里透着红。他急忙上前细看,竟然是王灿的人头,那一撮白,是他的白胡子搭在旁边杂草上形成的视觉错差。 “大人!”辛弃疾心痛难忍,拜服在地,声音哽咽,颤抖着手将王灿头颅捧起,“都是我思虑不周,害大人身首异处。**、老四,快点找找王大人身躯!” 马福全和耶律撒八急忙四下寻找,分别在草丛里找到王灿的身躯和兵刃。他们见那身躯上刀伤遍布,血液早已浸透衣衫,想是王灿人死后,才被砍下头颅,拋之街头。 忠臣孝子人人敬,佞党奸贼留骂名。王灿虽是市井小民,却以死尽忠靖康帝。三人将其身首包在一起,恭恭敬敬磕了三头,这才起身,背负尸首朝王家府邸走去。 刚拐了个弯,却见前方冲过来一彪人马,手持火把,将夜照的明晃晃。 耶律撒八说道:“大哥,是范氏兄妹带人来了。” 原来,范氏兄妹与辛弃疾分手后,立刻回去喊了人,急匆匆来找寻王灿。没想到辛弃疾先行一步。 两伙人合在一起,共同护送王灿尸首回府。辛弃疾是客人,不便在王家过夜,告辞离去。回到悦来客栈。 耶律撒八没有马上回房间,等马福全睡下之后,悄悄来到辛弃疾房间,问道:“大哥,你还要参加秋试吗?” 辛弃疾正坐在桌前望着那银锁发呆,银锁的旁边是龙凤金簪。九姑娘尚未找到,却又突然冒出个倩儿公主。一个是两情相悦的梦里佳人,一个是靖康帝遗落民间的女儿。怎么选择呢?他陷入两难。听耶律撒八询问,深吸口气,缓缓吐出,面无表情地说道:“咱们是兄弟,别绕圈子,有话直接说吧。” 耶律撒八匆匆上前,指着那金簪道:“多么精美的簪子,不但女人喜欢,我也想用它束发。大哥,你再看看这个银锁,小孩带的东西,还是破**。不要也罢。” 辛弃疾听他贬低靖康帝所赠银锁,心头不悦,眼睛一瞪,斥道:“休得放肆!” 耶律撒八苦笑着摇头,劝道:“冷秋月可是心高气傲的人,只怕她不喜欢做妾。所以,不如舍弃那个倩儿公主。反正,我这么说是为了你好。” 辛弃疾皱眉道:“我已经答应靖康帝,岂能反悔?” “可是……”耶律撒八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 耶律撒八叹道:“我……我还是不说了!我只是想提醒你,靖康帝已死,没人逼你非要娶那个倩儿公主。” “你去睡觉!明日一早,随我去洗衣院。”他竟然劝自己食言?能食言吗?自己面对的可是当年大宋皇上。虽说龙游浅水遭虾戏,可龙就是龙,谁也改变不了。 耶律撒八闻听,立刻坐立不安,他犹豫了半响,猛地站起身。 “大哥,别怪兄弟没提醒你。那个倩儿公主,娶不得!”耶律撒八撂下这句话,转身朝外走。 “站住!”辛弃疾被他这没头没尾的话搞愣了。倩儿公主为何娶不得?难道耶律撒八知道内情?他冷冷地说道,“你什么意思?想劝我食言吗?” 耶律撒八使劲攥着拳,他憋了又憋,猛地回转身,大声回答:“食言不好,总比窝囊一辈子好!” 辛弃疾听他话里有话,问道:“你觉得我窝囊?” “我怕你变成怕老婆的陈世美!”耶律撒八之所以劝说辛弃疾不要娶倩儿公主,实在是因为那洗衣院非同寻常。一开始,是大金皇帝和贵族们选择女人的暂居住所。靖康之难后,金人从宋掠夺了很多女人填充洗衣院。那儿的女人甚至连普通妓院的妓女都不如。完全是兵营里那些粗鲁男人的床上工具。 这些话,耶律撒八不敢直说,怕伤了辛弃疾的面子。 辛弃疾隐隐感觉到了耶律撒八的不安。冷笑道:“老四,我多谢你的好意。无奈我已经答应,你休要再跟我提这事。” 耶律撒八急道:“我这是为你好!那个倩儿公主现在是死是活,谁也说不上来。不如集中精力寻找冷秋月?” “你今晚很奇怪?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辛弃疾不想跟他斗嘴,便换了种思路,“老四,咱们可是拜了把子喝了血酒的人。有什么事,绝不能瞒着我,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