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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血铸忠魂 留下过身影 6081 2024-07-17 12:49
   周复听刘玉田介绍了炮中队远程轰击的效果后,思忖半晌。过了一会儿他说道:“炮中队仅仅四门迫击炮,却在战场上起到了举足轻重甚至决定性的作用。看起来你们运用得非常好,达到了你的预想效果,也保障了盛庄一战的彻底胜利。    你刚才提到了各路的提前布置和安排,也说到了部队的损伤程度。根据你亲自策划、布置指挥乃至亲身参与的盛庄之战,你在事后可有怎样的认识或感触?可以谈谈吗?”    刘玉田见周复提出了这样的问题,沉默了一会儿他缓缓地说到:“作战的计划制定以后,在实际的战斗中也是按照这个方案执行的,只不过当时的战况却是无比的惨烈和艰难。每一个军官和士兵都竭尽了全力,他们负了伤流着血不声不响闷头冲锋,在牺牲前用着最后的力量投弹射击。    有的官兵身负重伤后我命令他们撤离战场保全生命,可他们却把生还的机会留给别人。在这里我要说明一下:原来我们突击小队进攻军火库时,带上了160斤炸药的8个炸药包,但是打进其中之一的弹药库之后,却发现里面有日军运来不久的炸药四吨多!这就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难题。    假如靠我们携带的8个炸药包引爆,就可以在库房的门口加长导火索点燃,然后爆破手在爆炸前跑出几十或上百米外的安全地段毫无问题。但是那四吨多炸药一起殉爆,残余部队要撤出多远才算安全?    面对这种预料之外的情况,当时的三大队长梁大恭主动提出要留下,属下正要拒绝时,却见刚才属下命令他们撤离战场的两名重伤员主动要求留下来承担爆破任务,这两名重伤员一叫蒋家植是个少尉军官,另一人叫王春田是个上等兵。    俩人留意坚决,属下见蒋家植是肺部中枪怕是坚持不了多久,王春田是胃部中弹也挺不到撤回,就同意了二人的留下并要求他们一定要坚持15分钟后引爆炸药......”    说到这里的刘玉田眼睛凝视着松林的一点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有些事属下总是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身负重伤的蒋家植偏偏又是个zhongyang军校工兵专业精于爆破的军官。他可能是估算出了八千多斤梯恩梯炸药爆炸威力波及的范围,便和王春田咬着牙硬挺着坚持了足足27分钟才引爆。    在这27分钟里,属下带着残部从军火库冲到浚河边,在鬼子的合围中救出了三大队七中队仅存的三个弟兄,又带着他们跑到了西侧树林附近的山包上。即便如此,军火库爆炸冲击波带来的小口径炮弹和日式手雷以及大量肉眼看不清的子弹弹雨,仍落在我们身前几十米的四周乱飞乱窜!”    “我的天!”周复和周岳凤的脑海里沉浸在讲述中的盛庄日军军火库爆炸后的情景后,周岳凤到底忍不住惊叹问到:“刘长官,鬼子在盛庄的军火库,被八千多斤炸药一炸,那还能有影子存在?那得是多震撼的场面啊......”    “是这样的,周大哥。”虽然周岳凤是个中校,但年龄比刘玉田大几岁,所以刘玉田很亲切地称呼说:“鬼子的军火库深入地下大部,顶盖是一米多厚的混凝土。我带人进去后又发现库顶离地面足有四、五米高。所以在没发现鬼子储备炸药之前,我打算把突击队带的8个炸药包分散几处能使大量的鬼子炮弹、地雷、手雷及制式榴弹和爆破筒等殉爆,这样的话彻底摧毁弹药库毫无问题。    但是在弟兄们查看左侧仓库的间隙时,我到右侧的库房看了看,发现那里面除了鬼子从重机枪到步枪、各种规格和口径的火炮之外,更有15辆重型坦克和8辆履带式装甲车。    见到这些,我很清楚在左侧库房布置160斤炸药,怕是对右侧库房的鬼子这些重武器做不到彻底摧毁,所以就想让人搬些大口径炮弹、地雷和爆破筒过去在其内部引爆,却没想到弟兄们发现了两吨多的黄色炸药,这简直就是天助我们啊!    周大哥说得场面震撼确实是很震撼。巨响延续了十几分钟,这个时间我和梁大恭等弟兄在山包上用望远镜查看,只见军火库已经变成了巨大的深坑,浓烟和火焰从这个深坑里滚滚喷涌。粮库和燃料库变成了连成一片的火海,尽管距离好几千米,但耳边只能听见大火燃烧的呼呼声响以及殉爆之物嘈杂混乱的动静。视线里,跳动变幻的氤氲中看不见任何活动的人影,可见的只是浓烟、火海和灰烬未散的废墟......”    说到这里,刘玉田又看着周复说到:“周长官让我谈谈认识和感触,那么属下最大的感触就是支队的这些官兵弟兄们都是好样的!这不仅体现在骁勇善战悍不畏死这一点上,还体现在下级军官独当一面的指挥水平和作战能力上。    盛庄之战最惨烈、最悲壮的战斗应属浚河边三大队七中队的战场,他们的任务是盛庄打响后随时准备阻击临沂的日军援兵。盛庄的战斗打响不久后,临沂的一百多日军就乘坐汽车杀了过来!    黄建东,一个少尉副中队长,在鬼子的汽车刚驶到河边时,便当机立断及时地让部队炸了石桥,甚至还组织三人齐射干掉了一个日军大佐联队长!这个七中队的24人最后只剩下了三个人还都带着伤,但他们却发挥出了超常的战斗力利用炸桥、利用河水、利用敌人暂时的混乱消灭了大量的日兵。    我带人前去解救他们时,看到了他们作战的树林边、河对岸、树林里、河滩上被炸被烧的战场遗址实在是触目惊心!人体的残肢和内脏血淋淋地喷射四处并挂在树枝上。战前我告诉他们多带几个炸药包本意是炸桥断路,他们却抱着剩余的炸药冲进了鬼子进攻的人群里!    周长官,三大队的一百人永远回不来的就有58人,负伤的12人。在盛庄作战时,每一个人从大队长梁大恭算起,那蒋家植、王春田、黄建东、朱成福、李有坤、魏兰植、田学宝、李兴国等等,平时都是普通寻常的底层官兵,但在战场上他们个个都是当之无愧的英雄!属下认为上峰应该大力表彰和宣扬他们......”    “我会考虑的。”周复点头轻轻拍了一下刘玉田的肩膀不再多说,因为他想知道的都基本上明确了。刘玉田并没把全部作战的情况都涵盖进来,却着重细致地凸显了一些表现非凡的官兵弟兄。周复很明白,两处战场都打胜了,活下来的人是幸运的,最值得铭记值得宣扬的是那些牺牲了的英灵……    周复在第一天就和支队的两个主官进行了长谈,弄清了两处战场作战的基本脉络,再接下来的就是听听下面官兵们的具体叙述,好让整个的战斗过程更加全面和完善,同时还可以比较是否有夸大及编造的内容。    通过和邹志林及刘玉田的面谈,周复看得出来,先遣支队的两位主官在讲述中,都大力推崇自己的下属甚至个别士兵却从不提及自己,这倒是一种高风亮节的品质,真是难得啊!    “副支队长,你辛苦了。今天我们就到这里你看如何?”周复对刘玉田说。    “是,周长官。属下告辞了。”刘玉田起身给周复和周岳凤敬了礼,然后走向了山洞。    刘玉田走后,周复和周岳凤都默不作声陷入了沉思,其思维和情感都沉浸在刘玉田所叙述的战场情景之中——那炮弹密集地落地烟火四溅炸得日军人仰马翻的场面,那兵力不多却顽强牵制各处日军的忘我作战,那刘玉田带着 20多人跟随着炮弹疾速冲锋的身影,那明知必死却留下来引爆炸药的决绝,那巨响过后整个盛庄彻底消失在烟火和气浪中的震撼......    良久后,周复看着周岳凤说到:“此番下来实在是太有意义了——不仅仅是了解到了他们真实的战绩,更发现了众多的英雄和卓绝的人才!    我们很难想象:为什么以前在各基层部队或司令部,这些看似平凡普通的官兵到了先遣支队里,一个个就如同一尊尊战神般视死如归勇不可挡,谁能想象出他们仅仅在这支不到十天的新部队打出的第一场仗里,就能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壮举!    看来还要深挖细究,更要抓紧时间。也不知道这一天来李处长他们三个组的进度如何?要让他们加快速度了。你明天也下去带一个组,我和陈四旺打个招呼,让他从警卫部队的两个连里选一些有文化的官兵帮忙。你们四个组明天从中队长级别的开始,然后再小队长再士兵的顺序。我争取用明天一天的时间和三个大队长谈完。今天的记录你抓紧整理然后给我。”    接下来的几天里,周复以及他的四个助手李葵三、周岳凤、唐成屋和周太义,在警卫营一些官兵的协助下加大了了解战斗情况的进程。    周复的思路很明确:最先从全局作战计划的策划者和局部战场的指挥者刘玉田的叙述中、以及全局计划的知情者和修正者又是局部战场的指挥者的邹志林的叙述中,得到的只能是从俯视的角度鸟瞰这两个战场。具体而细致的情节则必须依靠该支队参战的基层官兵们来叙述,通过他们亲身经历的作战过程来补充和完善这个敌我双方人数不多、但气势却相当宏大并震撼的两处战斗。    正如十年前留学日本时,被西方的交响乐所吸引和迷恋的认知一样,他认为先遣支队打完的这场具有相当重大意义的战斗,如果刘玉田是一位水平高超的指挥大师,那么支队的每一个军官和士兵就是演奏技艺精湛的琴手或号手。只有深入细致地了解到他们的亲历和感受,才能算彻底地领悟了这支震撼人心交响乐曲的每一个节拍、每一个音符、每一个阶段的起伏和每一处的**......    “我们一定要在这次深入了解战斗情况的过程中摆正自己的观念和态度。”在结束和刘玉田谈话的当天旁晚的晚饭前,即李葵三等人向周复汇报工作进度时,周复神色严肃地嘱咐到:    “我们一定要明确一点,那就是如果没有先遣支队这三百多人以极大的意志,付出了生命和鲜血的高昂代价长途奔袭以少战多打胜了扭转鲁南战局的这一仗,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怕是没有机会坐在这里的。因此,我们应该以感恩的姿态来面对支队的每一个人,哪怕他是一个二等兵。    要知道我们下来并不是审查也不是审核,而是求教。求教懂吗?端正态度,摒弃自己原来搞政治思想工作的高高在上的架子,和这些官兵们最起码在感情上融为一体,才是我们应有的姿态。也只有如此,这些官兵弟兄们才能掏出心窝子讲出一些我们想知道的事情。要清楚他们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战友和兄弟,是他们在战区的前沿阵地上支撑起了这块在敌后的半壁江山......”    在周复开了这么个简短的小会定了调子后,包括他在内的5个小组改变了原来的工作方式和态度,其成效也大为显著。    除了周复外,他的几个助手虽然穿着军装但都摘下了显示着军衔的领章,为的是和支队的官兵们相见后不会因为其星杠而给官兵们产生威圧感。另外除了做记录的人员坐临时制作的小桌子以外,司令部的人员和支队的官兵们一人一个小马扎相对而坐,中间摆放一个小矮桌充当茶几,上面摆上滚烫的茶水和香烟。    提问题者和颜悦色以兄弟相称奉上一副笑脸,大有一副殷勤招待恳请你给小弟说点什么的姿态,而且是讲讲你自己、以及你身边最接近的战友在战场上如何作战的经历……    于是,气氛起来了。这些下级军官和士兵们消除了固有尊卑的潜意识,喝着茶水抽着对方不断奉上的香烟,开始了他们刻骨铭心的至今仍让他们感到心悸的那场战斗经历的讲述......    下层的官兵们,尤其是大多数的士兵们在消除了拘谨和紧张后,说起什么就无所顾忌了。尤其是他们讲述的范围仅仅是在战场上的自己和身边的战友,所以这些人谈到自己用枪扫用手榴弹炸消灭了不止一两个日兵时,无不神采飞扬而露得意之色。在提及身边的长官从他的小队长、中队长、大队长直至两个最高长官邹志林和刘玉田时,每一个人无不是以一种敬佩、尊崇的神态和语气详细清楚地讲述了出来。    周复等人所了解的顺序先是徐家林而后是盛庄,但无论哪一出战场上的战斗,被采访官兵们在汇报时,都不约而同地表达出了一种倾向,那就是他们之所以在战场上能人人奋勇当先,个个拼命作战,其主要原因就是他们的前面都有诸多的尉级甚至校级军官,在战斗中迎着敌人的子弹、迎着硝烟、弹片和火光宁死不退豁命冲杀的身影!    正是这种人人用命、不顾生死前仆后继的浴血奋战,支队的官兵们才在两处的战场上打出了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气势和飓风扫落叶般的杀伤威力,从而致使日军在猝不及防的状态下惊慌失措无法有效反击......    总之一句话,三百多官兵们在两处战场上,各自在带队最高长官的带领和感召下,上下齐心协力人人奋勇冲杀,在付出了重大代价后使这种雷霆般的迅猛攻势保持了半小时以上,这就是两处战场一场战斗能取得最终胜利的根本手段!    近三天的深入了解,周复等人已经完全了解清楚了先遣支队这次战斗经过的整个过程以及诸多的细节,再用半天时间采访一下伤势略见好转的十余位重伤员,他们的工作就可以圆满地画上句号了。    截止到此,周复等人越来越明确了一个观念,那就是那就是每一个士兵都是一块淳朴却优质的矿石,关键是你怎么去锻打、而且更重要的是什么样的人来锻打?    这三百多老兵没集中到先遣支队之前,都分散在直属后勤或一线部队里,虽然能发挥出一定的作用但毕竟有限。集中起来进行作战若是碰上了一个有志向但没能力的平庸之辈带兵,其表现也许会比原来能强上一点,但绝对不会不顾生死拼命冲杀杀出一种慑敌胆寒的气势来!    对日作战三年多了,在战略相持阶段,原来壮怀激烈不顾一切为国捐躯的铁血军人日渐消沉了他们的战志,还仅存的大都在各部队里或默默无闻、或甘于现实甚至平庸。    所谓的老兵,只是在几场战斗中活了下来并有了一定作战经验的士兵,其中也不乏在战场上躲在战友的身后,打仗时瞻前顾后首先想保命的“老兵油子”。但是,这些心思各异的老兵集中在先遣支队仅仅八天,却在邹志林和刘玉田的组织、鼓动和影响下个个爆发出了英雄般的能量和光辉,这只能归结于这两个带队长官的感染力和凝聚力。只有这样的部队主官以身作则所产生出的感染力和凝聚力,才能在战场上衍生出了巨大的战斗力......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古人诚不欺吾也!”感慨之余,周复对四个助手和一些协助的军官说:“我今年41岁,才真正地看见了了什么叫‘化腐朽为神奇’,当然我并不是形容我们一线的官兵们是‘腐朽’,而是比喻这件事情的性质。也就是说在任何人的眼里来看都是绝对不可能取胜的基本是以卵击石的战斗,却让他们硬是打胜了,这不是‘神奇’又是什么?”    周复的这番感慨也让李葵三等人思绪万般。平时他们除了在战区 的军师级机关里做些挂职的政务工作外,像类似深入一线部队如此详尽地去了解每一个基层军官、每一个士兵的作战经历和内心感受的次数并不多,因之感受也没有这次深刻。    原来这些出身于黄埔军校又被招募进军统而自视甚高的“天子门生”们,通过这次与先遣支队的官兵们接触相识中,才深刻地发现同在国军序列的阵营中,面对着外敌入侵,匹夫有责的卫国作战的表现中,他们才是真正的军人、真正的勇士和英雄。而自己,简直就像是一个躲在他们身后苟且偷生的一个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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