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高仲苏的二嫂祝氏,她带着两个不知道是谁的婆子,一进门就粗大嗓门,直喊得全庄似乎都听到了。 “三弟妹,三弟妹可在啊?” 文若兰刚刚送走了高仲苏,心情正郁闷着,就听到如此夸张的叫声,不觉皱起了眉头,她刚要起身,就见张妈一步跨了出去,大声问道:“请问你们是谁?来找何人?” 祝氏一看到张妈瘦瘦小小的样子,顿时就放下了心来,她冲着张妈喊道:“这老妈子听着,我是你们新娘子的嫂子,赶紧跟新娘子说,长嫂还在等着她呢,这都已经三竿上了,她还不去请安?” 后面跟着的一个女人用她们几乎听不懂的话喊道:“哪有这样的规矩?新娘子这都十几日了,竟然不去长嫂跟前请安,什么人家养出来的姑娘?” “他二伯家的,你小心些说话,人家可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你可别惊吓了她,到时候被他三弟知道了,小心找你麻烦!” 张妈一听这话,虽然没太听懂,大概意思是明白的。 心想:这个婆子果然刁钻得很,自己不出头,却在一旁煽风点火。 她索性咳嗽了一声,问道:“你们到底是谁?说的这些话,蛮气得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你们到底想作甚来?” 祝氏怒了,她走上一步,抬手照着张妈便扇了过来,张妈猝不及防,竟被她打了个耳光,惊愕得愣在那里。 听到外头的动静,湘姝已经窜了出去,就看到祝氏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张妈骂道:“你个老妈子,竟敢对主人家的这般无礼,再敢如此,看我不活活打死了你!” “你要打死谁?”文若兰走出了房间,冷眼看着面前这三个妇人,祝氏见她突然出来,也有些小小的恐慌,往后退了一步,眼中这个千金小姐还是看起来瘦削的样子,尤其是当她看到文若兰身上的那些首饰,一件件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顿时嫉妒心爆棚! 见后面两个妇人不言语了,她往后看了一眼,那个阴恻恻的妇人便陪着笑脸道:“哪有的事?哪个要打死人啊?这话可不好乱讲。” 文若兰指着张妈:“刚才是谁打了张妈?” 祝氏挺上一步:“我说弟妹啊,你这个老妈子,可实在不懂规矩,可也不知是哪个教的,长辈都不敬了,这才替弟妹教训了她。” 文若兰心中大怒,面上反而露出微笑,又问:“却不知要敬哪一个长辈?” 祝氏急了,厉声道:“你嫁给了高家,不知道礼数吗?俗话说,长嫂如母,长兄如父,三弟虽然没有了父母,长兄长嫂却好好的在,按理说,你新婚第二天一大早,就该去大嫂跟前请安才对,这都过去了十几天,这种礼数,非要我亲自登门来说吗?” 湘姝大声喝问道:“怎么?要请我们姑娘去见大嫂,就要上门打人吗?还说要打死人,这又是什么礼数?” “你个小丫头,也敢跟主人家的说话?看我不——” 祝氏身后一个凶悍的妇人快步就要上前动手,文若兰眼睛一瞪,伸手轻轻一挥,脚下却快速一伸,身体一扛,那妇人猝不及防,竟然摔了个狗吃屎。 文若兰冷冷地说:“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到了我的门上,还企图要殴打我的丫头,还是当着我的面,二嫂,你这算是登门来专门打我一家的吗?” 祝氏没想到文若兰瘦小的身体,竟然让这个悍妇摔了一跤,她吃不准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却也有些惧怕了,往后退了一步,强笑起来:“弟妹,这是说哪里话?这也就是乡下妇人,心眼是好的,就是看不惯这些下人的作派,哪里会上门来打人?” 就在这时,高大强匆匆跑过来,后面跟着三个壮汉,一路大喊:“谁敢打人?”几个人便跑了过来,突然见一个女人好不容易坐了起来,不住地谩骂,高大强操起手中的木棍喝道:“你是大狗家的,还有你,蛋子家的,你们来我们家打人?是不是想死啊!” 后面跟来几个壮汉都喝道:“蛋子欠我们家的两块大洋还没还上,这是不想过明年的春节啦?” “给我打!” 祝氏一见突然来了人,气势汹汹地就要打人,吓得她裤裆里都湿了,那两个妇人也吓得不轻,祝氏大喊道:“弟妹,你赶紧拦住他们,这是要打死人啦!弟妹!” 高大强冲到文若兰跟前,行了一礼,喘着气问道:“少奶奶,刚才是哪个打了人?大强非要打死她不可!” 祝氏蛮横,却最是惧怕高大强。 想当年,若不是高仲苏非要把那十几亩好地送给她家,高大强恐怕已经把他们打残了,这个男人对高仲苏最是忠心,只要有人敢对他使坏,高大强就敢拼了命去! 不等祝氏躲避,高大强已经扑了过来,一把揪住她身后那个蛋子家的,恶狠狠地说:“你是来还钱的吗?赶紧拿出来!” 蛋子家的,便是那在背后阴恻恻煽风点火的女人,她赶紧低下头摆手道:“不是不是,我就是被她二嫂喊来的,我没事,这就走了!” “想走?你欠了少爷的钱,还跟着打上门来,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当我们不存在啊!” 高仲苏的这些兄弟,全都跟着他发了财,这里每个人,几乎都算得上一个中农,他们岂能容他人来破坏他们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 要知道,在他们跟着高仲苏之前,这些人全都是本族的流浪儿,是被人抛弃的、无家可归的男孩。 眼看着蛋子家的被按倒在地,凶悍的大狗家的也被高大强一棍子砸在背上,当即躺着起不来了,文若兰赶紧喝止:“大强,不要打了。” “少奶奶,你别管了,这些贼妇人,不狠狠打一顿, 她们以后还会不断来叨扰!” “行了,听我的吧。” 高大强这才让人停了手,回头就骂那几个仆妇,那几个也都是高仲苏专门安排来帮助文若兰料理家务的,看到有人来闹事,不光不去阻拦,还一溜烟逃走了,过来报信。 “你们四个人,不会让一个人过去报信,其他三个人留在这里帮少奶奶?你们脑子都是猪生的吗?” 那四个仆妇吓得忙不迭认错。 文若兰走向祝氏,不解地问道:“你今天来这里,到底想作甚?” 祝氏赶紧陪着笑脸道:“啊呀啊呀,这不是这俩泼妇嘛,我就说了几句气话,说三弟的新娘子嫁过来十几天了,都不去向大嫂请安,这不是不敬长辈吗?你看看,她们两个这就拉着我非要来,说要给你点颜色看看,我哪里愿意来啊?” 大狗家的急了,破口大骂道:“你个泼皮无赖的,明明是你拉着我们来,还说是我们撺掇的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要脸?” 文若兰越听越不成话了,便对高大强道:“赶紧赶这两个人走吧。” 祝氏眼睁睁看着两个泼妇骂骂咧咧地走了,起先她还得意着,渐渐就害怕起来。 “好了,你说吧,到底想作甚呢?” 祝氏:“我、我就是来问问,你要不要去向大嫂请安。” 文若兰想了一下,居然点头道:“那好,若你非要去,我们就去走一趟吧。” 她转身进了房间,宽慰了张妈几句,便让湘姝去准备一块腊肉,两斤好酒,张妈道:“太不像话了,她算是哪门子长辈?还敢打上门来了。小姐,你没事吧?” 文若兰对她说:“这件事先不说了,张妈你消消气,我和湘姝就去走一趟。” “小姐啊,不行啊,万一他们又犯浑动粗,小姐你可怎么好?” 高大强等也过来说要陪少奶奶一同去,文若兰摆手道:“若是真有人跟我过不去,你们再去讨个说法不迟,毕竟都是亲戚,走一趟也无妨。” 祝氏总算松了一口气,她狡黠地**高大强等人的表情,生怕这些人又反悔。 没想到,湘姝手里拿着一个布包,便跟着文若兰出来,她不觉有些后悔,也吃不准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属于她的礼物。 这一路也有四里地,全是脏兮兮的土路,祝氏一路搭讪,文若兰只是笑而不语,到了大哥高仲怀的家门口,已经是上午7:30,大嫂池氏正好端着一个盆出来喂鸡,祝氏有些尴尬,马上大喊一声:“大嫂!” 池氏一愣,远远看过来,见是她,不觉皱起了眉头。 等她们走近,祝氏又喊大嫂,池氏这才看着文若兰,笑道:“弟妹来啦?**媳妇怎么也一起来了?” 文若兰顿时一切都明白了,她知道这是祝氏搞出来的鬼,大嫂根本没有要求她做什么请安之事。 祝氏赶紧跨上一步道:“大嫂,你不在屋里等着她来请安,怎么还忙活起来了?”她上前一步,赶紧将她手中的盆夺下,往屋里推,又对文若兰道:“你看看你看看,你迟迟不来请安,弄得大嫂自己出来喂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