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五月的到来，受小冰河气候影响而年年姗姗来迟的春天总算重回大地，寒冬退去，气温一天天地变暖，即便是地处北方的燕京一带，也是处处冰消雪融、春暖花开、草长莺飞。 　　 五月初的一天，夏华做了一件他已经一年加小半年没做的事：投稿。 　　 从三月下旬开始动笔到五月初，夏华完成了《射雕英雄传》第一卷十万字，用了一个半月，比以前写《天龙八部》慢了不少，这是因为他以前写《天龙八部》是一天到晚、没日没夜地写，只写书，不干别的事，如今，他已有官职公务在身，每天要上班，只有下班回来才能写，就算他现在只要口述，秦良玉、赵海、绣春、织夏、宋词儿、唐诗诗轮流代笔书写，速度也快不起来。难道一个人写十万字需要一个月，两个人写十万字就只需半个月？这速度又不会叠加。 　　 夏华投稿的书局还是墨香书局，为啥呢？因为首先，墨香书局不是啥好东西，但京城别的大书局也不是啥好东西，换家没区别；其次，墨香书局毕竟熟悉，并且该书局因为以前试图坑过他所以心里有鬼，现在很怕他。 　　 到墨香书局后，毫无悬念的，接到通报的顾管事忙不迭地带着书局里几乎所有人一起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跑出门迎接夏华，恭恭敬敬、整整齐齐地行礼道：“恭迎夏状元大人！” 　　 夏华干笑一声，他可没忘了他第一次来这里投稿时的待遇，对比现在，可谓天壤之别。 　　 “顾管事啊，咱们也算熟人了，少废话。”夏华大马金刀地步入书局，把《射雕英雄传》第一卷十万字书稿丢过去，“审核吧！嗯，还请那位艾先生过来，他老先生可是慧眼如炬呀！” 　　 顾管事像搂着新纳的小妾似的眉开眼笑地抱住书稿：“状元大人您真爱开玩笑！您的书哪里还需要审核呀！至于那姓艾的老家伙，他不在了，早就被我辞退了！” 　　 “哦？为啥？” 　　 “这老东西！老眼昏花！有眼无珠！夏状元大人的书是什么？是洛阳纸贵的天下奇书！他居然那么不识货！书局还留着他干什么？养着他吃闲饭哪？”顾管事一脸愤慨和大义凛然。 　　 夏华懒得看顾管事浮夸拙劣的表演：“顾管事，你不觉得奇怪吗？时至今日，你觉得我还需要写话本赚稿费？” 　　 顾管事确实感到奇怪，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夏状元大人，您的意思是…” 　　 夏华皮笑肉不笑：“因为皇上喜欢看武侠话本哪，看完《天龙八部》觉得不过瘾，所以让我接着写，否则，你以为我愿意赚这点只能塞牙缝的辛苦钱？” 　　 顾管事当即惊出一身冷汗：“小人明白！小人明白！本书局立刻动用全部机器优先刊印您的这部新话本，明天早上就能出售！”他说着，又急忙招呼身边的两个伙计，那两个伙计心领神会，上前向夏华奉上足足二十个银元宝。 　　 “哇！”夏华故作惊讶，“这都一千两了！这么多？是整部书的润笔费吗？一次性给我？” 　　 顾管事笑容可掬：“状元大人您又开玩笑了，这就是第一卷的润笔费，接下来每卷都是这个数。” 　　 “十万字一千两？啧啧，我记得以前给我的价钱是十万字一百五十两，涨了五六倍啊！” 　　 “哎哟喂，状元大人，您是什么人呐？天上文曲星下凡！您写出的话本岂是那些凡夫俗子写出的能比的？要不是小店家底有限，否则就给您十万字一万两了！对了，您以前投稿给我们的《天龙八部》书稿，现在已经是我们书局的镇店之宝了！” 　　 夏华呵呵一笑，收起银子落袋为安，跟这种奸商有啥好客气的？另外，夏华也猜得出，他现在身份今非昔比，并且他就是《天龙八部》的作者“侯士仁”也不是秘密了，在他中了状元后，墨香书局立刻大肆宣扬声张从而使用名人效应给《天龙八部》外加他们书局做宣传、做广告，如今，他这个状元写出了第二部武侠小说，肯定会卖疯，墨香书局就算给他开出了一卷十万字一千两的超高价，也照样会大赚一笔。状元写的精彩的小说，谁不想买一本看看？ 　　 拿了银子的夏华抬腿就走，顾管事想到了什么，急忙跟上，满脸讨好：“那个…夏状元大人，您的第二部话本仍然投稿给我们墨香书局，我们书局上下真是感激涕零，不知…可否请您为我们书局题几个字留下您的墨宝？不写别的，就写‘墨香书局’这四个字让我们装裱起来作为店名牌匾，您放心，四个字，一万两润笔费。” 　　 夏华斜眼看了一下期待无比的顾管事，冷笑道：“想得美呢！哦，忘了提醒你了，皇上很喜欢看书，他很希望民间话本创作呈现百花齐放之势，涌现出越多越好的优秀话本，你们几大书局如果还像以前那样搞不正当的手段打压写话本的人，导致很多本该大放异彩的优秀话本胎死腹中，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万一你们的勾当哪天被皇上知道了…呵呵。” 　　 顾管事听得毛骨悚然、面如土色。 　　 离开墨香书局后，夏华心头一动，前去棋盘街他当初租房子的地方，一打听，原来的那个房东已经卖掉了房子，不知去向了。 　　 “这孙子，跑得还挺快。”夏华笑了笑。 　　 走出胡同，夏华去了附近的一家小书店，这也是他熟悉的地方，小书店老板是耿掌柜。 　　 “欢迎贵客…”耿掌柜正在店里看着书，听到夏华的脚步声后，他一边招呼一边抬起头，一对眼，他就认出了夏华，顿时又惊又喜得手足无措，“夏公…夏状元！”他随即意识到什么，急忙向夏华行礼，“小民耿大享，见过状元大人！” 　　 第一次知道你名字叫耿大享，夏华一边想着一边搀扶起耿掌柜，笑道：“耿掌柜，怎么跟我这么见外了呢？” 　　 耿掌柜又激动又拘谨：“您现在是状元大人，身份今非昔比了，小民在您面前不能失礼…” 　　 “没有，没有，我还是以前那个时常跑过来跟你买文具、问你哪里可以投稿的小书生。”夏华微笑着看着耿掌柜，“耿掌柜，你以前对我挺好的、很和善，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他示意跟随他的赵炎取出四个银元宝递给耿掌柜。 　　 耿掌柜吓得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以前只是顺手帮了你一点小忙，不足挂齿，岂能接受你的银两谢礼？万万使不得！真是折煞我了！” 　　 夏华坚持道：“区区二百两银子，不算什么的，耿掌柜，我只是希望能帮你过得好一点。” 　　 耿掌柜笑起来：“夏公子，我知道您的好心，其实呢…我看起来有些落拓，店里的生意也很清淡，但我不愁吃穿的，我开这个店只是打发时间罢了。” 　　 夏华有点惊奇。后世有这么一种隐形富人，衣着打扮看起来很普通，但家里有好几套房子出租，守着金饭碗，存款百万级甚至更多，靠着租房子当房东得以衣食无忧，根本就不需要上班，因此而觉得空虚无聊，所以随便找个班上上打发时间体验生活。莫非这位耿掌柜也是这种隐形富人？ 　　 耿掌柜看出了夏华的惊奇，解释道：“我本是保定人，因为女儿…嫁到了京城，嫁给了京城的一个有钱人，加上我夫人已经过世，所以我就从老家搬到京城开家小书店从而离女儿近点，我女儿每个月都会给我送来银子，所以我过得挺好的。” 　　 夏华感到赧然，自己想送钱给人家，但人家其实是个隐藏的有钱人，真是小瞧别人了。 　　 “这样吧，”夏华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耿掌柜，我给你的书店题几个字写个店名吧？”这还是顾管事给他的启发，他好歹是状元，就算书法不怎么样，写的“墨宝”还是很值钱的，即便没有艺术价值，起码具有名人效应。 　　 耿掌柜先是愣一愣，继而喜笑颜开：“好啊，好啊！当今状元的墨宝，可遇而不可求呀！” 　　 在泼墨挥毫给耿掌柜的书店题了夏华当上状元后的第一份字后，夏华又跟耿掌柜聊了一会儿，然后告辞离开了。 　　 这天晚上，夏华住处来了一位不显山不露水的访客，是位约二十岁的青年，身材魁梧高大健壮，丹凤眼、卧蚕眉，生得正气凛然，除了脸不红和没长胡子外，倒是颇有关公之范，满手硬茧，走路时步步生风，举手投足间尽是职业军人的气息和被他尽量收敛着但还是若有若无的上过战场的凌厉杀气，其职业是昭然若揭的。 　　 “在下李性忠，见过夏大人。”青年虽然孔武有力，但在夏华面前却客客气气。 　　 “哦？你就是李仰城将军的次子李性忠李建业？”夏华有点惊奇。——李性忠字建业。 　　 李建业微笑道：“是，没想到夏大人也知道在下的微名。” 　　 因为你爹的名气太大了。夏华笑道：“快请坐，还有，别叫我什么大人，叫我公玉即可。” 　　 “多谢夏…公玉兄。”李建业是个军人，快人快语，脾气直来直去，看到夏华性格亲和，并不傲慢自大、趾高气昂，他暗暗地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