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节 本官说你是你就是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来到新安县的普通人包括平民百姓和商人是不可能招惹夏华的,毕竟夏华是新安县的父母官,手中握有权力,但权贵和纨绔子弟就没这个顾忌了,比如屠昙,他认为自己的爹是广州府知府,正是夏华的顶头上司,所以夏华是万万不敢得罪他爹继而“爱屋及乌”也不敢得罪他,他甚至为自己来到新安县后没有受到夏华的亲自接待而有些不高兴。 当屠昙在大街上威风凛凛、吆五喝六地指挥家丁们殴打着一个因为没有给他的马车让路所以在他看来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就该打的无辜路人时,奉夏华命令的舒丰带着二三十个捕快呼啦啦地赶过来。见到这幕,舒丰气得火冒三丈,他霍然拔刀,大喝着下令道:“来呀!把这伙恶棍都给我拿下!你们俩,快把伤者送去附近的医馆救治!” 屠昙吃了一惊,他叉腰厉声大骂:“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本公子是屠知府的儿子!你们动我一根头发试试!” 舒丰咬牙切齿:“给我拿下他们!胆敢反抗的,照不要命的地方招呼!”他压根不怕屠昙,因为他的后台是夏华,夏华的态度和实力就是他的底气。 将是兵的胆,舒丰既如此强硬,他手下的捕快们自然不虚,挥舞着佩刀、铁尺一拥而上,毫不客气地对屠昙的家丁们痛下狠手,这些家丁都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之徒,在欺负良善老百姓时勇不可当,真遇到硬茬时自然根本不经打,开始时还想动手反抗,但在前面两三个被佩刀砍得皮开肉绽、被铁尺打得头破血流时立刻魂不附体、不敢再反抗了,纷纷束手就擒。 屠昙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他没想到对方还真敢动手,当即暴跳如雷、冷笑怪笑:“很好,很好,算你们有种,但你们很快就会后悔的!别说你们这些狗了,就连姓夏的也要跟着倒霉…” “闭上你的臭嘴!为非作歹还敢这么嚣张?叫你嘴里不干不净!”舒丰倒转过手中佩刀,用刀柄狠狠地捅在屠昙的小肚子上,当即把屠昙捅得倒地不起,痛得身体弓成龙虾状,五官扭曲说不出话来。 在围观群众的拍手叫好声和热情附送的劈头盖脑的臭鸡蛋烂菜叶中,屠昙和他的家丁们被舒丰等捕快五花大绑得就像一头头待宰的猪猡押往了县衙。 县衙公堂上,在“咚咚咚”的惊堂鼓声和衙役们的“威…武…”声中,升堂审案的夏华端坐在公案后,拿起惊堂木“啪”地重重一拍,喝问道:“堂下何人?” 舒丰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回大人,这是小人等在接到百姓报案后于市井街坊间抓获的一伙欺男霸女的流氓地痞,当时,小人等和大批百姓亲眼看到他们正殴打一名无辜的百姓。” “岂有此理!”夏华听得怒发冲冠,“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如此目无王法之徒?” “我们…我们不是流氓地痞…”屠昙已经缓过气来,他忍着腹部疼痛,叫道,“我叫屠昙!是新上任的广州府知府屠谦屠大人的儿子!” “胡说八道!”夏华声色俱厉,“本官虽然因为公务繁忙所以还没来得及前去拜会屠大人,但素闻屠大人是个爱民如子、清廉如水的好官,本官对他敬仰已久,一直以屠大人为当官的榜样。屠大人如此德隆望尊,怎么会有你这种飞扬跋扈、肆意行凶、卑劣不堪的儿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这厮还不老实交代?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痞子,狗胆包天,竟敢冒充屠大人的儿子败坏屠大人的名声清誉?” 被夏华这么一顿义正辞严的痛斥,屠昙一下子懵了,他有点回不过神:什么意思?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就突然不是我爹的儿子了? 看到屠昙张口结舌、不知所措,夏华愈发愤慨:“哼,果然是做贼心虚,怎么样?露馅了吧?本官慧眼如炬、洞若观火,第一眼就看出了你是一个冒牌货!打着屠大人儿子的旗号横行霸道、招摇撞骗,如此奸恶刁滑之徒,必须重重惩治!” “大人!大人!”屠昙身边一个家丁慌忙急声嚷道,“我家公子真的是屠大人的小儿子呀!” 夏华义愤填膺地喝道:“还敢强辩不承认!来呀,掌嘴!” 立刻有衙役冲上去,揪住那个家丁,抡起一根一尺长、一寸宽的小竹板猛抽那人的嘴巴,打得那人先哇哇大叫后呜呜闷嚎,双唇被打成了两根肥硕的肉肠,痛得涕泪交零、屁滚尿流,吓得其他家丁都瑟瑟发抖着不敢说话了。 夏华当然知道眼前这个屠昙是货真价实的,但他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他必须严办屠昙。新安县是夏华苦心经营的大本营、根据地,按照他和万历帝的协议,只要他在新安县给万历帝挣到的银子达到万历帝的要求,万历帝就不会太管他在新安县的所作所为,给了他极高的自主权,也让新安县的独立性非常高,夏华是绝不会容忍别人破坏新安县或在新安县境内胡作非为的。普通老百姓和商人不会捣乱,但屠昙这种权贵二代会,面对这种人,夏华必须强硬铁腕,从而杀鸡儆猴,如果他在屠昙面前软弱妥协,以后就会有更多的屠昙、权势更大的人来到新安县肆意妄为,那新安县岂不是成了别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并且随意拉屎撒尿的公共厕所了? 看着铁面无私、杀气腾腾的夏华,屠昙开始感到慌张,他怀疑自己遇到了一个脑子糊涂拎不清却还自作聪明的笨蛋,让他陷入了秀才遇到兵的境地,他不想承受压根没必要承受的皮肉之苦,就算这姓夏的事后发现他真是屠家少公子、向他和他爹登门赔罪道歉甚至因此而丢了官,但他现在还是要吃苦头的,这苦头不是白吃了吗? “别!别!夏…夏大人,”屠昙竭力地软化语气,“本公子真是屠大人的儿子,我有凭证!我有凭证!请大人过目!”他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枚玉印。 舒丰接过那枚玉印,呈递给夏华。 夏华拿起一看,见印章底部刻着“屠子益印”。——屠谦字子益。 看到夏华端详那枚玉印,屠昙轻轻地松了口气,他确信自己的真实身份终于得到证明了,这姓夏的再糊涂也不至于看到屠谦的印章还不相信,接着,他心里暗暗发狠:“等老子从你这里脱了困,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这个蠢东西!” 但下一刻,夏华的反应让屠昙几乎傻了眼,只见夏华放下那枚玉印,脸上没有任何惶恐、畏惧、慌乱,而是横眉怒目、愈发愤慨,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你这痞子还真是嚣张狂妄、不知死活啊!说!这枚印章是你伪造的,还是你从屠大人家里偷来的?根据大明律,伪造或盗取官印者,斩立决!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屠昙绝望哀嚎道:“大人!这枚玉印是真的!是我爹的东西!我真的是屠大人的儿子啊!” “太可恨了!”夏华勃然大怒,“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敢死不承认继续冒充屠大人的儿子!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本官说你是痞子,你就是痞子!来呀!把这痞子和他的走狗爪牙们统统给本官打!一人四十大板!那三个受伤的一人二十大板!本官倒要看他们是招还是不招!” 衙役们抡起水火棍上前就打,现场顿时噼噼啪啪、鬼哭狼嚎,屠昙自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种苦,刚挨了第一棍子就撑不住了,杀猪般地叫道:“大人!我招!我招!我确实不是屠大人的儿子!我是冒牌货!别打啦!”在求饶时已经连续挨了七八棍子,痛得脸都变形了。 夏华正颜厉色:“那你姓甚名谁、籍贯哪里?统统如实招来!” “大人,您想让我姓甚名谁?”屠昙一把鼻涕一把泪。 “哟呵,还敢对本官阴阳怪气?帮他回忆一下,用力点!”夏华看向负责打屠昙的衙役。 那衙役刚刚重新抡起水火棍,屠昙立刻毛骨悚然地尖声大叫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小人姓张名三,广州府…哦不,嘉兴府秀水县人氏。” 夏华满意地点头:“你是不是因为跟屠大人的小儿子长得很像,所以就冒充他横行霸道、招摇撞骗?” “是,是…”屠昙浑身抖得犹如筛糠般连连道,“小人因为跟屠大人的小儿子长得很像,所以就冒充他横行霸道、招摇撞骗,这两天到了新安县,被大人您识破了…” “幸好本官明察秋毫,看穿了你并不是真的屠公子!”夏华一脸得意自豪,“这起‘真假屠公子案’就此水落石出,根据大明律,冒充官宦及官宦子弟行骗者,杖责八十,入狱五年。” 屠昙吓得面如死灰、噤若寒蝉地瘫倒在地。 “不过,”夏华故意拖长声音,“你冒充的是屠大人的儿子,屠大人又是本官的顶头上官,此案肯定要让屠大人知晓,来人呐,把这个真名张三的假冒者押去广州府城交给屠大人审理,至于他的走狗爪牙们,一人八十大板,受伤的四十大板,打完后也全部押去交给屠大人审理,他们所带的招摇撞骗而来的赃款全部没收,用于赔偿他们这两天在本县境内四处作恶给本县百姓造成的损失,还有剩余就充入官库,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