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大明:开局万历找上门

第264节 书香味和铜臭味

   夏华审理的这起“真假屠公子案”迅速传遍了包括新安县在内的广州府,对此,老百姓自然是拍手称快、奔走相告,说书先生们争相把这事编成长篇段子说得眉飞色舞、脍炙人口,新安县民心愈发安定,因为新安县老百姓都知道了,他们的这位夏知县不但会带着他们一起发财,还会执法如山地保护他们免受权贵、恶霸的欺负,广州府城的老百姓对夏华更是感激不已,因为他们比起新安县民众,被屠昙折腾得更苦,偏偏屠昙是他们父母官的儿子,拥有保护伞,没人惩治得了他,幸好这屠昙遇到了夏知县,屁股被夏知县打得从两瓣变成了八瓣,为广州府城的老百姓狠狠地出了一口气。    有的老百姓在得知夏华的审理结果后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整天横行霸道的屠公子其实是有人假冒的呀!”    旁边有头脑机灵者笑骂道:“你可真是一个笨蛋!什么假冒?就是真的!你以为夏大人看不出真假么?夏大人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当新安县和广州府城的老百姓对此事深感喜闻乐见时,广州知府屠谦的府邸里,哭骂声外加咒骂声正在日夜不断。    “老爷,你看到了吧?”屠谦妻子沈氏痛心疾首地呼天抢地,“昙儿这次吃了多大的苦、受了多大的委屈啊?屁股都被那姓夏的打开花了!那姓夏的摆明了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屠谦心情十分窝火闷气,夏华派人把屠昙和他的那些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家丁送过来时,还给屠谦送来一封信,信里文字语气非常恭敬客气,大意是“尊敬的知府大人,下官本不该打搅您,之所以如此冒昧地给您写来这封信,是因为此事关系到令郎和大人您的名誉,近日有伙恶棍地痞,为首者张三因其长相酷似贵府少公子便冒充贵府少公子四处横行霸道、招摇撞骗、作奸犯科、诈钱敛财,本官特将其擒获,严加审理,终使真相大白,避免了大人您和令郎名誉被玷-污,现已结案,案犯供认不讳且签字画押,特将案犯及其口供、证物等一并移交至广州府由大人您进行进一步的审理”云云。    看完夏华的信,屠谦不得不窝火闷气,对方玩的这个小花招纯属阳谋,故意假痴不癫地一口咬定那个在外面惹是生非的屠昙是个冒牌货然后对其秉公办理,让屠谦有苦难言,他能怎么办?难道公开说搞错了,那个横行霸道、招摇撞骗的屠昙是真货,是自己的儿子?这不等于承认自己教子无方、放纵儿子欺压老百姓么?    听着沈氏没完没了的哭哭啼啼,屠谦愈发心烦意燥:“哭什么哭?这逆子被人家收拾了还不是因为他自作自受?”    “那这事就这么完了?我们就要吃下这个哑巴亏?”沈氏尖叫起来,“你儿子被人打成这样子,亏那姓夏的还是受你管的官,他打你儿子,你却忍气吞声当缩头乌龟?他打的哪里是你儿子的屁股,分明是你的脸呐!”    屠谦七窍生烟:“你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你以为姓夏的是个普通的知县?他是状元、当朝驸马!是皇上的妹夫和心腹!”    “什么心腹?”沈氏把声音猛地抬高了八度,“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皇上不是已经把他从京城贬到地方了吗?我不管!这口气我死活咽不下!你不给昙儿出气,我…我就死给你看!”    屠谦头痛不已,他感到自己太阳穴处的血管被高速奔腾的血液冲击得砰砰直跳。    屠谦是浙江省嘉兴府秀水县人氏,生于嘉靖十八年,现已年过半百,在万历帝爹隆庆帝在位时的隆庆二年殿试中考中了二甲进士出身第四十一名,于今年春夏时刚被调任为广州府知府。至于这位屠知府是个什么样的官,只能说“就那样”,没什么大政绩,也没什么恶行,普普通通、平平庸庸,类似于娄知州,说好吧,在他身上确实能找到几个优点,也为老百姓办过几件好事,说坏吧,在他身上也确实能找到一些毛病,比如教子无方,纵容小儿子屠昙胡作非为,明明知道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就是这样的,不能简单地一刀切说好或者说坏。    屠谦是浙江人,浙江属于江南,这个籍贯就已经决定了他并非一个“单纯的文人和文官”。    屠谦不是草根出身,他的家族可以说是一个中等的官宦世家、文人世家,其曾祖是成化年间的进士、太子太保、刑部尚书,其祖父是嘉靖年间的进士、刑部主事,但到其父时开始没落,只是一个监生,再到屠谦这一代时得到重振。屠家是个人丁兴旺的家族,屠谦是同辈长子,下面足有十二个弟弟,都是读书人。    江南地区有两种味道最浓厚,一是书香味,二是铜臭味,江南人又擅长读书科考又擅长赚钱敛财,第一条路会产生官,第二条路会产生商人、财主、有钱人,既然是同一个地方的,这两者想不勾结起来都难。比如屠谦,他的妻子沈氏就是嘉兴府一家富商大户的女儿,屠沈两家联姻显然是一种“强强联手”,前者读书、参加科举考试,后者会在前者还不成气候时用财力资助前者,等前者当了官、有了权,便可回报、保护后者,给后者充当后台和保护伞,形成官商豪强势力。朝廷和皇帝就算知道也无可奈何:人家有钱人把女儿嫁给穷书生,犯法了吗?等穷书生当了官,在暗中用权力报答、庇护丈人家时,朝廷和皇帝难不成逼人家离婚?    这种文人和商人“各得所需的结盟”在全国各地都很普遍特别是盛产文人和商人的江南地区。屠谦能考上进士、重振屠家是离不开妻子沈氏所在的沈家的大力支持的,那么,沈氏在屠家是什么地位、平日里强不强势就是可想而知的了。    说起来,屠昙如此飞扬跋扈倒不完全是屠谦的责任,主要是沈氏的责任。沈氏特别宠溺屠昙,所以把他惯得不成样子,屠谦虽然知道“惯子如杀子”,但他没法违逆沈氏,有时候,他也想教训教训屠昙,可沈氏只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再搬出沈家压他,他就只能闭上嘴干瞪眼。    “爹!”好不容易把沈氏说退后,屠谦正要喘口气,一个青年走过来,是他的长子屠昊。    屠昊走到屠谦身边,低声道:“您看,您想跟姓夏的井水不犯河水,可他却是怎么做的?”    屠谦心神一动,他瞪了屠昊一眼:“你少来煽风点火!你弟被夏华整治,是他咎由自取!”    屠昊轻笑一声:“爹,昙弟是稍微有点出格,但姓夏的明明有很多种方式可以解决此事,可他却偏偏采用这种最让您难堪下不了台的方式,俗话说的好,打狗也要看主人,更何况是打人家的儿子呢?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要是真把爹您这个广州知府放在眼里,又怎么会这么不给您面子?我看啊,他就是恃宠而骄、目中无人,顺便通过昙弟对您隔山打牛和敲山震虎。”    屠谦不耐烦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屠昊再次轻笑:“爹,您就别掩耳盗铃了行不?姓夏的分明是通过打昙弟来敲打警告您,不要把手伸得太长,就算新安县是广州府下辖领地,您是他的顶头上官,他也完全不听您的。您瞧您,新官上任不到两个月,就被人找茬打了儿子,姓夏的此举的用意还不是昭然若揭?”    屠谦没有呵斥屠昊,因为他心里确实很不舒服,屠昙毕竟是他的亲儿子,夏华那么收拾屠昙,屠谦身为屠昙的父亲,怎么会坦然接受?人都有“护犊子”心理。再者,屠谦也没有亲眼看到屠昙在新安县境内的所作所为,屠昙回来后肯定不会实话实说,会淡化自己的恶行,并对夏华的“蛮横、狂傲、凶狠”进行添油加醋。屠谦要是对夏华没意见,那他就是圣人了。    “爹,”看到屠谦没吭声,屠昊眼珠子转了转,“那件事…您还犹豫不决吗?”    屠谦心神一震,他怒视着屠昊:“你知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你又知不知道那帮人究竟要做什么?整个广州府甚至整个广东都会大乱!事态闹大了,皇上震怒追究,该如何收场?”    “爹!”屠昊急道,“您到底在怕什么?您忘了?我们可是浙江人!我们跟江南本地商会是同气连枝的一家人!必须同甘苦共患难!姓夏的开辟新安市舶司,抢了我们多少人的生意?砸了我们多少人的饭碗?断了我们多少人的财路?几十年了,沿海口岸和对外通商贸易都是我们说了算的!眼看着这棵摇钱树要被人家连根拔起,您真要无动于衷?当年,朱纨想断掉我们的财路,结果落得什么下场?姓夏的也必须是那个下场!”    屠谦感到有点惶恐:“儿啊,我们不能那么做的,你要知道,夏华可是皇上的人!”他的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哀求。    “哼!”屠昊重重地冷哼一声,“朱纨难道不是皇上的人吗?照样死路一条!姓夏的就是朱纨第二!”他看着屠谦,眼神里闪过一丝狠辣的寒光,表情近乎狰狞,“爹,只要我们配合那帮人搞掉这个姓夏的,您这个知府就算被罢免,我们屠家也会一辈子吃喝不愁!爹,外公、舅舅他们可都是要您那么做的!您要是不答应,屠家、沈家以后在老家还怎么立足?会成为所有江南大户的众矢之的的!”    屠谦脑子里嗡嗡响,他深深地感到一种身不由己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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