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高丽狗！”看到这幕的相良赖房都快气疯了，他真恨不得把这些反水的高丽足轻的家人统统杀光，但倭军眼下显然没时间干这事，不仅如此，并非所有高丽足轻都反水投靠了李家寨，还有很多留在了倭军这边，仓促之间，倭军根本甄别不出哪些高丽足轻死了，哪些高丽足轻反水了，哪些高丽足轻还在倭军这边，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杀一气，那么做只会导致更多高丽足轻反水。 　　 “我投降！” 　　 “我也投降！” 　　 “我们是过来投降的！” 　　 大雾中，跑到李家寨防线前的反水高丽足轻们兵器对天、大喊“我投降”。 　　 “过来吧！”防线上，李家寨的军官们示意盾牌兵、长枪兵们给反水的高丽足轻们打开几条通道让他们进来，立刻有人给这些反水的高丽足轻一人递上一块三角形的红布。 　　 “扎在脸上！”李家寨的军官们命令道，“这就表示你们已经是我们这边的人了！以此标志分清敌我！有，就是自己人，没有，就是敌人！脸上没有红布的被自己人杀了不要喊冤！” 　　 反水的高丽足轻们连忙接过红布死死地扎在脸上。李家寨这么安排有三个作用，一是辨别敌我高丽足轻，二是挡住这些反水高丽足轻的脸，防止他们被倭军那边“熟人”认出来继而连累到他们的家人——虽然这么做不一定能保住他们的家人，但总会起到一点作用——三是让反水高丽足轻们互相难以认出来，都脸上蒙着红布，就认不出谁是谁了，在临时接纳一群人时，不能让他们可以内部抱团以免产生隐患，人人都遮住脸，群体就形不成了，人人都只是个体。 　　 “倭寇是我们高丽人的敌人！他们烧杀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你们都是知道的！并且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就是受害者！必须杀光他们！这也是为了救出你们的家人！所以你们要跟我们一起战斗！都上去！都顶上防线！杀倭寇！”李家寨的军官们大声喝呼着把反水的高丽足轻们补入李家寨的长枪盾阵防线。 　　 “抓紧时间吃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杀倭寇！”李家寨的后勤人员们端来一筐筐的肉饼、一节节装满凉白开的竹筒，递给这些在倭军那边根本得不到充足食物、饥肠辘辘的高丽足轻。 　　 高丽足轻们感激地接过肉饼和凉白开，狼吞虎咽地吃喝起来，李家寨对他们如此仁厚，并不像倭军那样纯粹把他们当炮灰，好歹给了一顿饱饭，让他们愈发坚定了自己此时的立场。 　　 为了这次的进攻，倭军累计抓捕到七千多名高丽足轻充当炮灰，结果作用还不如上次，因为还没开战，就有三四千高丽足轻跑到了李家寨这边，并且接下来还有。 　　 “火牛阵！”相良赖房七窍生烟、跳脚大喊。 　　 “牛来了！”李家寨防线上，王崧从地上一跃而起，他和上百个战兵专门负责趴在地上、耳朵紧贴地面聆听倭军那边的动静，清楚地听到了越来越近的牛蹄奔跑踏地声。 　　 “点火！”从地上跳起来的王崧厉声大吼，不远处的栾树文也厉声大吼：“开炮！” 　　 倭军在上次的进攻中使用了“火牛阵”战术冲击李家寨的防线，共投入了一百多头牛，取得了一定的效果，所以这次故技重施并且把牛的数量增加了三倍多，共投入了四百多头牛，但倭军忘了一件事：不管什么战术打法，第一次使用时效果才是最好的，因为对方会被打个猝不及防、出其不意，第二次就不会了，因为丧失了突然性，并且对方会有防备甚至找到了破解办法。 　　 雾气中，几百朵火光星星点点并且飞速靠近中，四百多头浑身上下披坚执锐、牛身上覆盖着厚实的铁甲、牛角上绑着横向的厚重尖刀的健牛在尾巴着火的疼痛刺激下发足狂奔地冲向李家寨防线，蹄声隆隆，整个牛群势不可挡，犹如战车群发动冲击。在相良赖房等大批倭军的期待中，李家寨防线前数十步外忽然卷起一条耀眼夺目的火龙，横卧在李家寨防线前，烈焰熊熊燃烧，火光热**人。 　　 为防倭军的火牛阵，李家寨特地在防线前挖了一条不深但很宽的水道，水道纵向分叉水渠连接防线，犹如“山”字形，当倭军放出牛群时，防线上一些专门负责此事的战兵立刻往水渠里倾倒汽油，汽油顺着山坡流淌而下、流淌进水道，继而被点燃，于是，山寨防线前就产生了一条横向燃烧的火龙，犹如一道火墙护卫着山寨防线。 　　 这道火墙用来防人肯定不行，人会挖掘泥土扑盖在汽油上熄灭火焰，牛可不会这么做，倭军为防被牛所伤，也不会跟牛一起发动冲锋。 　　 怕火是动物的天性，看到前面突然烧起一道火墙，发足狂奔的牛们纷纷受到惊吓停住脚步继而跟后面继续发足狂奔的牛们冲撞在一起，整个牛群乱作一团，与此同时，李家寨的数十门虎威炮集中火力对牛群展开了齐射轰击，炮击声犹如雷霆，一波-波铁球实心弹雷霆万钧地呼啸而去，砸得一头头牛血肉横飞，吓得别的牛一哄而散，很多牛一起调头向后冲去。 　　 “啊！牛！牛！那些牛回来了！” 　　 跟在牛群后准备发起进攻的倭兵们和高丽足轻们眼睁睁地看着百十头又被火烧得疼痛难忍又被吓得狂性大发的牛向着他们发疯般地冲撞过来，齐齐发出惊恐大叫，来不及躲避者纷纷发出魂飞天外、撕心裂肺的惨叫，疯牛所到之处，把一片片倭兵和高丽足轻冲击得惨呼连连，被撞飞、被牛角上的尖刀刮到刺到挑到、被踩踏死伤足足上千人，队形为之阵脚大乱。 　　 “啊…”看到这幕的相良赖房真的快要气疯了，他握拳跺脚、大喊大叫，恨不得化身成一个巨人直接掀翻李家寨，他万万没想到，己方的高丽足轻人海冲击、火牛阵这两大准备了很久的战术居然被对方这么轻而易举地瓦解了。 　　 接到报告的加藤清正同样暴怒欲狂、气急败坏得歇斯底里，这种感觉就像他放出一记憋了很久的必杀技大招，满心以为对方会不死也残，结果对方轻轻一挥手就瓦解了他的大招，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犹如毒-瘾发作但身边却没有毒-品可以让他缓解一样。 　　 加藤清正绞尽脑汁地想着他征战杀伐这么多年跟在丰臣秀吉还有黑田如水身后学习的那些攻城攻坚战术，发现居然没有一个可用来进攻李家寨，什么火烧、水淹、围困封锁等等，没有一个能对李家寨有效果。 　　 “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加藤清正感到锥心刺骨的痛苦以及一丝茫然彷徨。 　　 “要不…”不远处的锅岛直茂看出了加藤清正的痛苦，上前低声道，“放弃这场进攻吧！我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放弃？绝不可能！”加藤清正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他五官紧绷得几乎扭曲，“打不下李家寨，我有何颜面回见太阁殿下？又有何颜面枉称名将？还有石田三成那混蛋，一直对我吹毛求疵、公报私仇，我要是打不下李家寨，他肯定会趁机对我落井下石、向太阁殿下进谗！” 　　 石田三成和加藤清正都是丰臣秀吉的左右手，都对丰臣秀吉忠心耿耿，但两人却关系极差。高丽战争爆发后，加藤清正这种一根筋的武夫整天喊打喊杀、叫嚣着打完高丽打明国，石田三成则对此深感忧虑，认为倭国顶多打下高丽、吞并高丽，根本不可能打赢明国、吞并明国，所以他经常对加藤清正等人“泼冷水”，从而被加藤清正等人视为“没胆的鼠辈懦夫”，加藤清正等人率领大军侵略高丽攻城略地，负责统计各军团、各将领战果的人正是石田三成，他对小西行长的军功是据实上报的，因为小西行长没怎么干杀人放火的恶行，顶多抢钱——毕竟是个天主教徒，所以小西行长和石田三成关系很好——他对加藤清正等人的军功是打了折扣上报的，因为加藤清正等人在高丽境内无恶不作，石田三成认为他们的残暴行为激起了高丽人更加强烈的反抗，不利于倭国以后永久性地占领、控制、统治高丽，必须要给予惩戒，得知这事的加藤清正等人自然憎恨乃至痛恨石田三成。 　　 “全军团统统压上去！”加藤清正挥舞着他的专属兵器片镰枪，两眼通红地嘶吼道，“不要告诉我死了多少人！我只要李尧臣的人头！” 　　 李家寨的防线上，火墙已经熄灭，遍地都是牛的尸骸和血肉，嗥叫着冲上来的倭兵和高丽足轻们看到他们面前是一堵比火墙更加无法逾越的枪阵之墙，一面面覆盖着铁甲的重盾紧密地连成一道护墙，这道盾牌护墙后是密如树林的长枪。 　　 “杀！”怒发冲冠的吼声中，枪林齐刷刷地刺出。倭语和高丽语的惨嚎声中，血雨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