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四面楚歌 　　 佛家禅宗参佛悟道有一种修法叫顿悟，通俗点称之为当头棒喝！就是一老和尚拿着个**敲击你头部，一边敲一边问：“悟着没？”古代修行的人一般都很执着，所以当你去庙里拜菩萨问道之时，一定选那头上包很少的禅师请教。如果看到那满头都是包的和尚，你最好不要去请教什么？因为或许他们也没搞懂什么！ 　　 禅宗的这种修行法很是奇特，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在红尘中游历，我渐渐明白了些许。我个人对这顿悟的理解是，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自我”，而这个“自我”与你现实生活中的那个“我”是不同的。现实中的“我”可能因为生活的窘迫变得谦虚谨慎、妄自菲薄，也可能因为身份的高贵变得狂妄自大、不可一世。但你内心深处的那个“自我”可能与现实中的“我”是有天壤之别的，那是初始的你，那个真我。禅宗的当头棒喝也许就是要打出你内心深处的那个“真我”，再加以修练，以达悟道成佛！诠释到这里，我不禁摸摸脑袋，不知我这种说法，那操棍的老和尚该将我的脑袋敲成什么样子？脑袋上该起多少个包才能算完事？ 　　 让一个高高在上且目空一切的人跌落尘埃，就是让他接受一次切肤之痛的亲身体会。犹如禅宗的当头棒喝，韩信的十面埋伏之计，打破了项羽不败的神话，给了项羽沉重的一击。十面埋伏不但消弱了楚军的兵力，而且又将想伺机进攻刘邦中军达到一举消灭汉军的项羽打回原点。项羽的楚军被汉军牢牢困在垓下，犹如一只猛兽被关在牢笼之中，动弹不得，项羽意志消沉，开始怀疑人生。好比明明听了一手好牌，可关键时刻却摸来一张炮子，点胡给了别人，那种状态，一般都会怀疑人生！ 　　 项羽形容委顿，神色仓皇进了营帐，那在帐中坐等项羽归来的虞姬见到项羽面色苍白，精神不振的样子，甚是吃惊！平常项羽每战回来都是意气风发，豪迈得不得了，今天怎么灰心丧气的？她连忙执酒请项羽饮酒，并问战果如何？“败了！败了！”项羽沮丧地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霸王何必介怀？明日再战，一定旗开得胜！”虞姬安慰他。项羽看了看虞姬，说道：“汝等妇女，未识利害，那韩信不容小觑，实乃我平生对手！”此时后厨送上菜肴。那项羽鏖战许久，腹中早就饥饿，也顾不上去讲卫生，抓起肉食就吃。“妾为霸王舞剑助酒兴如何？”项羽正啃着牛腿，嘴没空回答虞姬的问话，他点点头表示同意。虞姬很是高兴，只要项羽乐意，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她大声地对帐后帷幕喊了一声，“小妹抚琴！”抽剑在手，摆了个起势，开始舞剑。“锵！”只听一弦出声，接着“宫、商、角、徵、羽”如急流般从琴弦中奔涌而去！居然是《笑傲江湖》主题曲。项羽一听曲音，顿时被这乐曲感染，为之一振，他放下手中牛肉，“好！”项羽举觥猛饮一大口酒，然后边吃菜饮酒，边看虞姬舞剑，颓废心情渐渐变得开朗起来。 　　 “报！”有卫兵进来报告，汉军已经将楚营团团围住。刚才的音乐激起项羽的豪情，他放下酒觥对亲卫说道：“无妨！由他去围，命各将士小心坚守，不可轻动，以防汉军劫营。待到明日，我再与他决一死战！”“诺！”亲卫领命行礼，项羽有些不耐烦地挥手示意卫兵出去，别因为汉军围营耽误他欣赏爱姬舞剑。传令兵应声退下，去各营传达项羽的命令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曲尽剑收。那虞姬左手握剑诀，将剑立于身后走到项羽身旁，右手提起酒壶为项羽斟酒。项羽拿起酒觥饮了一口酒，放下酒觥，项羽对虞姬说道：“爱姬！你主仆二人暂且离开军营，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暂时避避，待我打退汉军再去找你们。”此时汉军已经将楚营团团围住，满不在乎的项羽还是担心虞姬主仆二人的安全。“好不容易与霸王相聚，妾怎能又离开霸王呢？”虞姬回答。“离开只是暂时的，打完这场仗，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项羽继续劝虞姬离开军营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躲，到时他突围时，这俩就不会成为他的软肋。虞姬何尝没想到这点，她知道此时的她已经成了项羽的累赘，她顿时泪眼婆娑，“我为霸王斟酒！”她心中十二分不想离开项羽，可不是还有个姐姐在身边吗？可不能连累她。项羽见虞姬没有再反对他的决定，“来人！”他对着门外大喊一声。门外亲卫应声进来，“霸王有何吩咐？”“去！将虞子期将军叫来”“诺！”亲卫转身出帐找人。这个虞子期乃是虞姬的堂哥，随虞姬投奔项羽后，凭战功晋升为楚军中的游击将军。 　　 不一会儿，虞子期进帐见项羽。“霸王！”他举手行礼。“这垓下附近有何安全地方可去？”项羽一见虞子期就问道。“此去百十里就是我家乡灵璧，我家在灵璧西郊有一老宅，颇为隐蔽。”虞子期不太懂项羽何意？他沉思片刻回答道：“霸王可前往暂时避避。”“非我要去！这样，”项羽对虞子期说道：“你找几套汉军军服来，你带些人化装成汉军，护送你妹主仆二人先去那避避。”虞子期算是明白了，他看了看他妹，举手向项羽行礼，“诺！”虞子期出营帐找汉军军服去了。“快去准备一下，随你哥先走。”项羽又对虞姬说道。虞姬无奈，只好走进营帐后帷幕里的房间收拾日常用物。 　　 汉军几十万大军将楚军三万残兵团团包围于垓下，白天两军垒对，相安无事。是夜，楚军外面围着的汉军营中突然有人唱起歌来，刚开始是一人轻哼，接着两人、三人、—————，轻哼变成合唱，歌声由低沉幽咽变成绵延汹涌，远远传去。紧接着另一个方向也传来歌声，仿佛与此歌声唱和般，一声高，一声底，一声长，一声短，此起彼伏。接着另一个方向又传来箫声，箫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犹显幽咽。呜呜咽咽的箫声伴着歌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渲染得气氛肃杀凄凉！ 　　 歌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那被围的楚军听到歌声，纷纷站起来仔细倾听。楚军战士不听则已，一听都忍不住低声和唱，有感情丰富点的战士居然低头抽噎起来，这歌正是那勾起无限思乡之情的家乡小调。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楚军战士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三魂被歌声勾走了二魂！一切尽在不言中，有两个胆大士兵，放下手中兵器，扭头跑出楚营。这行动犹如瘟疫，顷刻蔓延至整个楚营，楚营中的战士三三两两放下手中兵器，消失在夜幕中。 　　 这四面响起的楚歌，正是汉营中张良使的攻心之战。楚军听到楚歌后，皆以为楚地尽被汉军占领。如果楚地全被汉军占领，就算明日突围成功，又能奔向哪儿？又饥又累的楚军心中唯一的希望破灭了，楚军人心涣散，无心再战。楚军个别战士的出逃，产生了多米诺骨牌效应，楚营战士纷纷出逃。 　　 战士逃走了，带兵的将官就成了光杆司令。营中的诸位战将不得不盘算起各自的退路来。有些不是项羽嫡系的将官们干脆趁那些士兵还没全部逃完，带着本部队伍直接投降汉军，捞点政治资本，以图落个一官半职。汉营是来者不拒，概不追究以往过错，来了就封官。让那些早叛逃过来的楚军暗暗庆幸自己的选择之对！ 　　 非项羽嫡系的钟离味与季布二人躲到暗处，商量退路。不投降吧？明天一战绝对是恶战，成功几率几乎为零。带兵投降吧？着实对不住项羽，两人抹不开这面子。两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唯有弃兵自己偷偷开溜。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天大地大，总有个藏身之所吧？等以后时局稳定了，再隐名埋姓，苟活残年。待得两人商量好对策从暗处走出来到营门口，亲卫报告下属士兵跑得差不多了。还弃什么兵啦？那些兵早弃他们而去！两人集合队伍，见剩下不到二三十人，干脆明说，各按天命各自逃命。那些士兵巴不得领导有此一说，一哄而散，跑得无影无踪。钟离味与季布二人换上士兵服装，趁着夜幕逃离楚营，来到安全地带，商量去处。钟离味想到去投奔韩信，毕竟当年在楚营中，钟离味多方照顾韩信，韩信应该记这个情。现在韩信乃是汉军中的大将，钟离味相信韩信还是有能力庇护他两人的。而季布谨记刘迪舟说的话，要去投奔一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两人商量来商量去，意见不能统一。两人就地言别，分道扬镳！ 　　 一念之差，两人从此阴阳相隔。钟离味投奔韩信，没过几年好日子，被韩信因为刘邦的猜忌而逼其不得不自杀了事，头颅被韩信送给刘邦以证清白。而季布乔装打扮，扮成一个穷苦修士去了珍城，好巧不巧投奔了朱家。朱老大看出季布非一般人，当他知道季布的真正身份后，义薄云天的朱老大不但没将他交给官府，而且不惜重金贿赂夏侯婴，让他为季布向刘邦求情。那夏侯婴虽然是个武将，大字不识几个，但有双识人的慧眼，当年就是他义释韩信，成就了韩信。这次又因为季布的事再次显现他过人之处，当他因季布之事问计刘迪舟之时，刘迪舟“哈哈”大笑，他娘的！想不到转去转来，又转到自己这里来了。他告诉夏侯婴一句楚谚：“得黄金百，不如得季布一诺。”，让他转告刘邦。刘邦听了夏侯婴的话，就问季布在哪？他可是通缉犯！“难道主公想那黄金百？”夏侯婴回答。刘邦哈哈一笑，“我想要他做我的官！”。就这样，季布官拜郎中，直至汉惠帝，汉文帝时期，季布仍为朝廷效力。这“一诺千金”的成语因此而进入中国的文字世界。 　　 同处楚营的项羽嫡系得不能再嫡系的项伯一家子也都聚集在一起，商量如何面对这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项伯认为项羽众叛亲离，大势已去，到了该与项羽决裂的时候了！项家的鸡蛋不能因为项羽一人全砸在他一个筐里。项家的族人大都不知道项伯的双重身份，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听了项伯一席之词，决定由项伯带领大家另谋生路。项伯就对众人讲好，无论我带你们去哪？你们都得无条件执行。都到这份上了，项家其他人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谁料项伯带着他们直接去了汉营，投降了汉军。这项羽的亲属来投降，犹如送到砧板上的肉，不知道汉王该给个什么样的处置意见才能了结？就在项家族人战战兢兢担心被砍头之时，张良笑意盈盈进来见项伯，说是汉王要亲自接见项伯，项家族人这才醒梦，原来项伯暗中藏有乾坤！ 　　 项伯自持是刘邦的卧底，现在功成名就该来领赏了！刘邦念及旧恩，也确实没有为难项家，不但赦免了项伯一家子，而且封项伯为射阳侯，让他安心享乐！就在项伯洋洋得意之时，刘邦却又说道：“项伯你这姓得改，不能姓项，改姓刘吧！”。这时的项伯哪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有富贵就行，他立马跪地谢恩，千恩万谢，能被赐为皇姓简直就是他上代八辈子祖宗积德积来的。至于那亲家之约，那只能当句玩笑一笑而过了。这项伯像条哈巴狗般摇尾乞怜，与那田横比起来，那人品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项家的脸面全让他丢光了，这要是让那项羽知道了，不将他大卸八块才怪！不过都这时候了还能保留一家人苟活于世，也是不容易。只要能活命，还要那尊严干嘛？ 　　 被汉军包围的楚营中的诸将士开溜的开溜，投降的投降。一夜之间，三万残军跑得就只剩项羽那八百亲卫没逃，仍然忠心耿耿地守护在项羽帐外。 　　 项羽待虞姬主仆二人走后又喝了几觥酒，人昏昏沉沉睡着了。半夜他被营外幽咽的箫声惊醒，细听还夹杂着歌声。这歌声很耳熟，似是家乡的楚歌？他站起身来，身上披的战袍滑落于地。“我醉酒时没披战衣呀？身边又没有其他人了，谁替我披上的？”项羽想了想，没细究，他走出营帐竖起耳朵听那歌声是从那围营的汉营中传来的，他惊呼，“汉已尽得楚地乎？为何汉营中有这许多楚人？”那外面值日的军士看到项羽出来，忙上前禀报诸将士皆已逃散，只有八百亲卫了！项羽惊骇，“还有这等变故？”“霸王！”就在项羽心情跌至冰点之时，帐内有人轻声呼喊他。“爱姬！”项羽回头掀帘一看，虞姬正站在他面前。“我不是派人送你出去了吗？怎么还没走？”项羽问虞姬。虞姬双眼含泪，“如此之时，妾怎忍心弃王而去？”“哎！”项羽长叹一口气，“罢、罢、罢！不走也罢！”项羽心里增添些许温暖，他走到案桌前，拿起那大觥倒酒猛喝一大觥，执觥唱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一歌完毕，项羽呜咽唏嘘，泣不成声。西楚霸王一生所爱有两物，一宝马乌骓，一美妾虞姬。想不到今天被围垓下，恐难逃厄运，他想怕是在劫难逃了，大丈夫死则死耳！如何舍得这娇妻骏马？ 　　 那虞姬天资聪慧，如何不解项羽歌中之意？她思索片刻，也唱和一曲，“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虞姬唱罢，亦是泪流满面。项羽一把抱住虞姬，不禁失声痛哭，虞姬紧紧抱住项羽，也情不自禁，悲泣失声。就在两人紧紧拥抱，抱头痛哭之时，猛听营外更鼓敲了五下，天要亮了！项羽猛然醒悟，他推开虞姬，问道：“天将明了，吾当冒死突围，卿将奈何？”虞姬抹了抹眼泪，回答项羽，“妾蒙霸王厚恩，追随至今，定随霸王左右，倘若能归葬故土，死也甘心！”“虞姬呀虞姬！”项羽看着虞姬说道：“你好糊涂呀！昨晚让你出逃你不逃，今天你随我突围，你一女子，如何突围得出？”虞姬突然挣脱项羽拥着的双臂，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项羽，正色说道：“妾生随霸王，死亦随霸王，愿霸王前途保重，妾先行一步！”话音刚落，抽过项羽案桌上的宝剑，往脖子上一架，横心一拖。顿时血溅珠喉，顷刻香消玉殒。 　　 那项羽抢过来夺虞姬手中宝剑，已是不及。虞姬手中宝剑落地，身体向后倒去，项羽忙将她抱住，一试鼻息，魄魂皆无。项羽抱着热气未消的虞姬遗体又是一场好哭！ 　　 就在项羽哭得死去活来之时，营房里的帷幕后有人幽幽说了一句，“哎！来迟一步！”“谁？”项羽止住哭声，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