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坂相忝的唇语在质疑桜子:“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一脸不以为然神色的桜子在说:“前期与炼狱计划相关而发生的事他都了然于心,正在展开的诸项事宜他均有参加,后期的布置他亦会参与,你觉得对他还存在保密的问题吗?” 坂相忝不满道:“谁让你自作主张的,跟西鸠机关长商量过了吗?” 桜子拍了拍手中的文件夹:“这里面相关重要基础设施和大型厂矿的详细资料均是他搜集整理的,你觉得能撇开他吗?一旦付诸实施,即便想瞒住他你以为做得到吗?不如索性让他参与进来,从中窥出一二。这事昨日我跟老师提过一嘴,你就别操这个心了。”说罢走回吴岩的身边,罔顾坂相忝不满的眼光与他肩并肩走进楼内。 会议室设在三楼,吴岩和桜子走进去时,长长的会议桌旁已经坐满了军警宪特的首脑人物,西鸠的副官藤佉正在给他们分发着一份文件,吴岩伴着桜子坐下时,拿起文件看了眼,是自己整理的那份文稿的复印件。 藤佉一边分发着文件一边对与会者说,这份文件是今天会议的主要议题,让大家先仔细看着。 作为起草人的吴岩自然是无需看的,一边喝着面前的茶水,一边打量着各路与会者,该来的都来了,结合桌上的文件,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或将来临,前提当然是伴随着日军的溃败和投降。 也因此,所有参会者的面色均是凝重且沉重的。 随着走廊里的脚步声响起,特务机关新任机关长西鸠在特高课长坂相忝的陪同下步入会议室,在座全体齐刷刷起立,一脸板正的西鸠压了压手掌,全体落座。 扫视了与会者一眼的西鸠直接开门见山道:“诸位,今天会议的气氛看上去颇有些严肃啊,很好,说明大家心里非常清楚当下战局的严峻性于我大日本帝国非常地不利,这是事实,没有什么可避讳的。随着苏联红军攻克柏林德意志联邦国宣布投降盟军逼近我本土,我大日本帝国业已面临一个生死存亡的关口,前线将士仍在日夜浴血奋战,我们该做些什么呢?鉴于此,各地驻屯军司令部针对性地出台了一个炼狱计划,旨在彻底打击各反日武装力量和摧毁各大城市重大基础设施,将其沦为一座死城。在我们这儿,前期已展开的第一项打击反日武装力量的行动,迄今为止,非常不理想,仅仅端掉了一个中统武汉站,而我们却蒙受了特务机关前机关长仓冈将军玉碎的重大损失。现在诸位面前摆放的这份文件,是或将实施的摧毁汉口这座城市重大基础设施及各大厂矿的行动纲要,希望大家重视起来,竭尽全力贯彻实施炼狱计划。下面就由主导该行动的谷川桜子中佐对此作出详尽解读。” 坐在吴岩身边的桜子起身“啪”的一个立正,对在座诸位敬了个军礼,简短扼要道:“文件大家都仔细阅读过了,上面所列各重大基础设施和各大厂矿均为该次行动的摧毁目标,共一百三十四项,所涉面积百余平方公里,所涉相关单位工作人员三万余人。需要对大家说明的是,目前该行动已被敌方所获悉,并针对性地成立了护卫队伍。所幸的是,他们手中尚未掌握武器,那么下一步我们将要做的是阻止武器的流入,必须立即对这一百三十四家单位采取驻军的形式加以干预,这里面就涉及到一个较为复杂且敏感的问题,驻军人员的组成、规模以及行动强度。遗憾的是,这并非一件简单仅靠一个命令便可解决和达成的事情,需要在座诸位共同协商,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为下一步或将正式实施的炼狱计划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桜子在这里拜托各位了。” 桜子以一个深鞠躬结束了她的讲话,可让她和西鸠未曾意料到的是,在座各单位头头脑脑脸上均露出一副作难的神情,除却日军方人士。 “怎么,很难吗?”西鸠沉着张脸问。 没有谁这时候来当出头鸟,均以缄默相对。 西鸠的一张脸愈发阴沉了,在他看来,这不仅仅是一个态度的问题,更是不给他这个新任机关长面子。 既然是由桜子来主导这个行动,亦只得她出面转圜了,遂端了张笑脸说:“诸位长官或许对此还未在心里形成一个具体的轮廓和概念,大家不妨就以各系统为单位,聚在一起议一议,集思广益,都是行家,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我看不成问题。” 既然她搭了这样一个台阶,众人也就按照她说的,鱼找鱼虾找虾,自然形成了军、警、宪、特四个圈子。 特工总部和省市两级特务部门的十余名首脑人物聚在了一个角落里,桜子安抚了心情不爽的西鸠几句后走了过去,却见他们一个个闷头抽着烟,嫌烟味重的吴岩倚靠在窗户那,一眼看看窗外,一眼看看那些个沉默不语的老家伙。 “很为难是吗?”见景桜子问了声。 大家依然不吭声。桜子无奈点兵点将点了梁尚乾:“梁主任,这件事应该难不到您吧?” 似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出口,梁尚乾立刻道:“些许小事而已,有何难度?你是聪明人,换个角度就当能体会难在哪?” 眼眸一转的桜子回首四下里瞭望了一眼,然后又扫了自己跟前这个圈子的所有人一眼,心里已然明了,遂说:“可以理解,自己的国土自己的城市毁于自己之手,谁情愿哪!可各位既然选择了依附于大日本帝国,情绪可以有,但也只能限于此,该做的必须得做,该执行的必须执行。我这样说,大家以为然否?” 此话虽出自桜子一个日本人之口,但却站在了一个相对中立的立场,于情于理合规合矩,梁尚乾们无话可说,该认的只得认,即便忍气吞声,也应了那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