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吴岩被她逗得一笑时，文敏一下又变得严肃起来：“但说真的，事前完全没有料到消息会走漏，的确大意了。回来后他们几个大吵了一通，相互指责是对方泄露的，七吵八吵的把时间耽搁了，等我赶回来时，已经都六点过了，若不是小敏说你从店门口过去了，真会把我担心死了。”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吴岩被她流露的真情给感动到了。 　　 “就因为你既没出现，情报又是‘黄雀’发出的呀。” 　　 “‘黄雀’？颜发会怎给他起了这么个代号？” 　　 “就这我还是昨天从张振江那儿才得知的，颜发会把他当宝贝似的藏得死死的。” 　　 “怎么跟张振江扯上关系了？”吴岩貌似随口一问，实则长期从事谍报工作让他养成了一种嗜好，有些目前看似无关痛痒的信息，将来或许有用得着的地方。 　　 不疑有他的文敏亦随口道：“‘黄雀’的情报发出后，中统的人找不着颜发会，就只得通过军统武昌组才找着了他。上次我想着在特工总部内给你配个帮手，指的就是他的这个‘黄雀’，可颜发会一直不干。昨天我又跟他说了，讲明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有所松动，但需要得到上面的批复。你稍微耐心一点。” 　　 吴岩颇感慨道：“我身边若是真有这么个人，对付桜子的贴身紧逼就游刃有余了。” 　　 “那你就当他自己人用好了。”文敏倒也大方。 　　 “自己人？”吴岩本能地脱口而出。 　　 “怎么？是我说错了还是你不认可？”文敏玩味道。 　　 “我谁的人都不是，何来自己人，只凭良心做事。”这话连吴岩自己都不信。 　　 “是是是，你是你们那一堆人里最有良心的。”文敏被他逗得禁不住笑了起来。 　　 “再者说了，恐怕也用不起。”吴岩补充一句。 　　 “你什么意思？”文敏不懂。 　　 “你刚不是说了吗，颜发会舍不得，那么他的上峰极有可能不会批。”吴岩隐晦的点题道。 　　 “这你放心好了，我有招，你且等着吧。”文敏大包大揽道。 　　 吴岩抬起手腕掩饰般看了眼表，实则在担心会否跟林亦名约定的点撞了车，见时间差不多了，遂对文敏说：“没别的事了，咱就走吧，省得你和小敏两头担心。” 　　 窃以为他是为自己和吴敏着想的文敏伸了个懒腰起了身，两人并肩走出堤口，照例吴岩让文敏先行一步。这倒并非他囿于所谓的女先男后的礼貌之举，而是出自他对身边共事女性的一种保护性举措，他自己则转了一圈重新进入堤内，却发现自己和文敏的“约会”之地立着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竟是沈晗，好巧不巧地就站在那。 　　 “你怎么会来了的？”走到沈晗身边的吴岩略有些心虚，猜她一定看到自己和文敏在一块了。 　　 “老林来不了，就只得我代劳了。怎么你不乐意？还是搅了你的好事？”对送到嘴边的肉沈晗想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点，林亦名和凌潇还在宴宾楼里。 　　 “想什么呢，我是怕你看到我和重庆方面的人呆在一块儿心里膈应。”诡辩是吴岩的强项。 　　 “好了啦，就会狡辩，开个玩笑而已。我看你也坐累了，走着？”说着，沈晗便轻挽吴岩在江滩上漫步而行，旁人看了，无论年龄相貌都像极一对般配的热恋情侣。 　　 “你怎么突然想起要见老林的？”接到巧英转述的吴岩请求，沈晗颇感意外。 　　 “我想获得他的一个授权。” 　　 “授权？你要做什么？”沈晗愈发意外了。 　　 吴岩遂将昨日上午临出发前自己所面临的困境和所采取的紧急措施讲述了一遍。 　　 “你是想在你们内部发展一个突发状况下能接应你的拍档？”沈晗一下猜透了他的用意。 　　 “今后这样的突发状况或将不可避免，我身边必须得有这样一个人，否则就距自我毁灭不远了，而这个金秘书目前或是唯一的最佳人选。” 　　 “你不是已经在这么做了吗？”沈晗的语气里略有些不满，有违组织原则。 　　 “那是在一种情非得已的情况下，他亦是有纪律制约的，在不能成为自己人之前，用他存在诸多不确定性因素，这个风险不是我个人承担得起的。” 　　 “所以，你想获得老林的授权？但你考虑过没，他承担得起吗？” 　　 “如果他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他就必须得承担，关乎魄力，就看他有没有了。” 　　 沈晗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体直视吴岩表情冷峻道：“这单纯是魄力的事吗？你有没有设身处地为他为组织考虑过？年后至今，短短几个月，我们经历了什么，损失了多少你又不是不知，现在生生把你交到一个中统特工的手上，若有个闪失，哪来什么狗屁魄力可言？老林他经得起吗？” 　　 这就让吴岩颇感诧异了：“一个提议而已，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从他脸上移开目光的沈晗沉沉叹了口气：“组织遭受重创，老林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为重新联络上你，他操了多少心你是不知道啊，一百四十多斤的汉子短短几个月瘦成了一只猴，看着就让人心疼，你还要往他身上压担子，这个担子你让他如何担得起？” 　　 吴岩不由得肃然起敬道：“我哪知道这些情况，上次在东南大学见他还好好的。” 　　 悄悄抹去眼角泪的沈晗说：“所以在当下如此一个险峻的情境下，你这个事情不是哪一个人轻易下得了决断的，也只得你自己酌情处置把握了，别人替代不了你。这是我个人的意见，听不听在你。” 　　 “得，你倒好，把球踢回给我了，你以为我就承担得起呀！”吴岩为取悦她说起了俏皮话。 　　 “或许在这件事上，也只有当局者清了，毕竟昨天已经开了个好张。我会把你的要求转达老林，但估计他亦难以定夺，你酌情吧，我看好你。坐会儿吧，我走累了。” 　　 沈晗说坐就原地坐下了，吴岩却仍站着，心潮如面前的江水般起伏不定，他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