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代天亮向吧台走去时，老K看了下表，刚好九点钟。这个点应该不是代天亮的家人催他回家吧，定然是某个公务。 　　 代天亮接完电话后又打出一个四五分钟的电话，回到桌边坐下他匆匆说：“有消息说南京**方面已派出一男一女两名杀手，或乘坐黑船约在十点前后抵达汉口靠岸某几个野码头，体貌特征也传了过来，我们这边将全面布控……” 　　 老K打断道：“这个情况我一早就得到南京方面的通报……” 　　 面露不悦之色的代天亮摇摇头也随即打断他：“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想耍赖直说。”他的意思是老K不想付“信息费。” 　　 “比如你刚才分析判断的结果。” 　　 伸手点了他一下的代天亮说：“我赶时间懒得跟你计较。简单讲，目前阶段，在日军11军辖区内并无其他战事，唯有对桐柏山的清剿。前两天，小日本的第3师团第一联队的一个大队已先行出征桐柏山扫荡外围，估计日军司令部今天的这个壮行仪式是为后续的另外两个大队而举行，从时间上来讲，我个人认为他们对桐柏山的攻击将前提两到三天。连同刚才的情报，你跟老Q讲给我记账上。” 　　 说完，代天亮起身便走。作为一队之长，出现场晚了，若行动失败，事后涉嫌不说，至少会接受纪律处分。而老K也巴不得他快快消失，自己得马上联络上老Q。 　　 冬天夜晚的九、十点钟，沿街的商铺大都打烊关张了，位于中山北路的鑫发烟酒行同样关了门，但里面的灯还亮着。一辆黄包车在离它尚有二十米的地方停下了，付过车资的老K下了车，往两边街头打量了一眼走到“鑫发”前，伸手叩了一长两短两下，里面立马传来动静。 　　 随着门扉吱呀一声响，门开处一个戴着一副老花镜的半百老者闪身让进老K，嘴里问，怎么这个时间过来。 　　 并未接他话的老K直接对他说，要马上见老Q。 　　 老者摇摇头说，这个点联络不到他。 　　 “出任务去了？”老K低头俯视着这个矮自己半头的半老头。 　　 老者依然摇摇头。 　　 “那就是接人去了？”老K索性点穿。 　　 老者目光一闪，老K呵呵笑道：“老姜啊，自己人去哪了，你这个联络员却一问三不知，可是失职哟。” 　　 讪然一笑的老姜说：“有话你痛快说吧。” 　　 老K伸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说：“不逗你玩了。两个情况，第一，日军攻击桐柏山的日子将前提两三日。第二，特工总部的人已经获悉南京方面派来了俩杀手，你们的那些野码头被盯上了。” 　　 原以为作为**三方联络员的老姜会被吓到，岂知老姜轻轻巧巧一句“知道了”，却并无后续动作。 　　 “咦，你很淡定啊。”甚为奇怪的老K再次伸手顶了一下老姜的老花镜。 　　 老姜扶了扶眼镜憨厚地笑了说：“且听我讲，你的第一并不稀奇，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第二嘛，已经有个出其不意的部署。不过还是得谢谢你，劳你费心了。” 　　 貌似备受打击的老K一跺脚，颇冤屈的一声怪叫“我还真是白跑一趟白张了嘴”，旋身拉开门冲了出去。老姜在他身后将门关好后，转身进了后面的库房，打开一个陈列着高档酒的柜门，从里面摸出一支手枪揣进怀里走了后门钻进夜色里。 　　 夜色下的汉口客运12码头，一江宁静的微澜被一艘即将靠岸的客轮掀起如花的波涛，趸船上的一众接船人一下纷纷嚷嚷了起来。 　　 他们身后的一个角落里，穿件烤花呢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的老Q脸上露出了这些艰难的日子鲜见的笑容。 　　 蓦地，一阵紧急刹车声在堤口外刺耳地传了过来。就在老Q眉头顿蹙的刹那间，入口处涌进十余名壮汉，老Q凝目看去，为首者是特工总部行动处行动一队的队长代天亮，率领他的一帮队员朝趸船这边一冲而下，将趸船上的接船人驱赶到一边，把持住趸船出口内外。 　　 客轮徐徐靠岸后，乘客依次通过趸船出口接受检查。代天亮靠在出口内侧的船舷上边抽着烟边打量着接受检查的乘客，还时不时朝接船的众人中扫描一眼。从“喝酒吧”赶回特工总部的他受行动处长何智猷之命，除布控某人提供的几处**或会启用的野码头外，客运12码头将有一艘来自南京的客轮停靠。 　　 **若启用野码头，届时免不了枪战，代天亮不傻，就“躲”到了12码头这边。他扫往一众接船人的目光正欲往回收时，却蓦然一下定住了，似触碰到了一对貌似熟悉的眼神。 　　 就在他搜索记忆库之际，这对目光朝他迎面走来。固然一条长围巾掩去了此人的面目，可一对眼睛却是遮掩不住的——居然是老Q！ 　　 老Q蹭到代天亮身边，一股热风吹进他的耳廓：“带上你的人给老子滚蛋！” 　　 求人还有如此霸道的！代天亮人输嘴不输回了一句：“老子这是在执行公务呢。” 　　 老Q恶狠狠道：“少废话，不想挨枪子，快滚！” 　　 被逼无奈的代天亮遂以一句“你给老子记着，欠老子一个大人情，”走开了去。 　　 待船上的乘客陆续下光了，代天亮一只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小的们，收队！” 　　 新入职的小谢多了一嘴：“队长，还有船员没检查呢。” 　　 代天亮一把揪着他的耳朵到跟前：“检查你个妹！就那么想立功啊，没人告诉你这回来的是两名杀手吗？没等你拢人家的身，一梭子扫过来让你他妈死翘翘。我看你小子想立功想疯了，给老子滚！”一脚差点把小谢踹到江里去。 　　 就在代天亮率人离去之际，客轮上有五六名船员也下船了。换了便装的他们看去跟普通老百姓并无二致，老Q准确地认出了其中的两个人：南京地下党行动科长宗昊和地下党区长路大鸣的遗孀周淑雅。 　　 三年前的老Q，曾是南京地下党的一名情报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