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把梁尚乾护送进办公室,栗梅脚跟脚撵了进来,老潘冲她挤了挤眼,下楼准备替她买早点。现在完全倒个个了,以前每天是栗梅殷勤地替他备下早点,现在变成他替她屁颠地买去了,男人有时就是这么犯贱。 当他刚一下到二楼,就看见吴岩在办公室门前向他招着手,心情爽极的他不疑有他走了过去,刚到跟前,被吴岩一把薅住领口拽了进去,后脚跟一磕把门碰上,一把将他拖到沙发前抵着他的喉咙恶狠狠质询道:“前天晚上你跟我怎么保证的?” 被搞了个丈二和尚的老潘纳闷道:“我跟你保证什么了?一大早发什么神经。” “刚才钱长贵给我来电话了。”吴岩点了他一下。 “他说什么了?跟我有毛的关系呀。”一下明白过来的老潘装着糊涂。 “我让你找一个死刑犯,那女人判的二十年,已经坐了六年的牢,人家年轻悠悠的……” “我看你就是个死心眼。”老潘颇不耐烦地打断他。“那女人还能活一百岁又怎么了?死刑犯就那么几个,你打算让我把整个汉口地界翻个遍去找啊?像沈小姐那般貌美的满世界有几个?” “可是……” “可是你个鬼,少跟我在这里假慈悲,你们这帮人一个个都是死脑筋书呆子,难成气候。” “我哪帮人?少跟老子在这儿胡说八道。” 老潘故意“嘘”的一声,压低嗓门说:“想找一个像沈小姐这样的,活人死人里都难得,能找着眼下这一个你知足吧,除非放弃这个计划,你给我另谋一个不死人的试试?” 吴岩一下卡了壳。短时间内要另觅一个搭救沈晗的办法确实很难,老潘的办法虽难以保证百分百的概率,却也是优中选优了。 “没话可说了吧。要不你再使劲想一个,我得去给我的梅买早点了。”老潘一把推开吴岩往外走去,刚到门口,电话响了,他停了停脚,却见吴岩拿起话筒的瞬间面色一变,他忙跑了过去,耳朵凑近话筒。 只听里面秀儿在哭着喊:“岩哥,你快点来呀,董妈妈被车撞了!” “我的个天!”老潘惊叫一声一把抓过话筒。“撞哪儿了?人要不要紧?在哪家医院?” “潘大哥,在惠仁医院,刚送进抢救室,你们快点来呀,我好怕。”秀儿的声音在发抖。 老潘喊一声“马上,”扔了话筒对吴岩说:“你去下面等着,我去上面说一声。” 两人旋身冲出办公室,吴岩刚跑到楼下,老潘就跑了下来,栗梅也跟着来了。 惠仁医院离着康明路不远,老潘一路猛摁着喇叭,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找人问了抢救室在哪,三个人冲了过去,秀儿蹲在地上抱着头在哭,身边有个跟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手足无措地搓着两只手,原地转着圈的樊伯迎了上来,对吴岩也是对老潘和栗梅说:“姑娘家家的冇经过么事,吓到了。我刚问过医生,除了膀子骨折,其他都是擦伤,冇得么事,正在里面打石膏。” 老潘冲过去揪住那男孩的领口怒吼道:“你怎么开车的!” 吓得面色惨白的男孩嗫嚅着说不出话来,樊伯一把扯开老潘的手说:“搞错了,不是汽车,是这个伢上学的路上慌里慌张骑单车撞到的。” 老潘、吴岩和栗梅均松了口气。蹲在地上被老潘惊到的秀儿站了起来,睨了吴岩一眼,低头认错般说:“都怪我,冇看好董妈妈,买菜回来时提个篮子到处瞄,董妈妈被撞到地上了才晓得。” 老潘伸出手摸了她头顶一把安慰道:“冇得事,是你自己吓自己,一个破单车再狠也狠不到哪里去。” “放屁!姆妈几大年纪的人了,不会安慰人边上去。”岂知吴岩朝他吼了一嗓子。 “好,好,我不会说话,你说一句我听听,看人家秀儿把你当不当回事。”这话就是戳吴岩的心窝了。 栗梅拽了老潘一把,走到秀儿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小妹妹,没事的,这位老伯不是说了吗,别哭了啊。” 秀儿却犯了花痴般对她说:“姐姐好漂亮啊,这身旗袍也太配你了。” 今儿穿了身翠蓝绣花旗袍的栗梅抚了把她的脸说:“姐姐再美又哪里比得过妹妹这一水灵秀娇嫩的脸蛋蛋呀。” 被夸得绯红了一张脸的秀儿娇羞地说:“才不呢,就像个土包子,碰见一点事就晓得苕哭。” 几个大人包括樊伯都被她这副模样给逗笑了。 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一名男医生和一名女护士搀扶着右胳膊打了石膏的董妈妈走了出来,吴岩走过去准备接过董妈妈,她的身子往后闪了闪,吴岩尴尬地缩回手。 医生一眼认准了他对他说:“你是老人家的儿子吧,老人没什么大碍,就是得将息一段日子,你这个当儿子的就得辛苦了。没什么事了,交了费就可以回家了。” 秀儿和栗梅一左一右搀扶着董妈妈,一行人正准备往缴费窗口那走去,几乎被大家遗忘了的那个男孩手里攥着一把零钞走到吴岩面前局促地对他说:“大哥,我手头就这些钱了,等我让家里寄了钱过来我一定……” 吴岩这才认真地打量了长得白白净净一副娃娃脸的男孩一眼,推了把他递到胸口前的手问他:“你哪个学校的?” 男孩朝门外指了指说:“就前面不远的第一商业学校二年级三班,今天早上起晚了,所以……” 一旁似有些看不过去的秀儿嗔道:“你就别查人家的户口了,他刚才给了我一张条都写着呢。” 吴岩当即如同大赦般对男孩说:“那好,没你的事了,也用不着你家里给你寄钱了,大哥替你出了,快去上学吧。记得以后起早点,再撞到人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 秀儿又嗔了句“啰里啰嗦婆婆妈妈,”搀着董妈妈朝医院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