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吴岩下一秒终于醒悟过来时,为时已晚。那么他是于这下一秒发现了什么?不是他发现了什么,而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最不愿意在此刻见到的两个人,晃眼间,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再定睛看过去,刹那几令他灵魂出窍:在距“茗馨轩”仅二十米之遥的一间商铺门内,躲在里面的董妈妈和秀儿两双眼睛正牢牢地锁定在了自己身上! 在这瞬间,吴岩似乎想到了很多,但脑子里却乱得形成不了一个清晰的逻辑:自己显然被桜子套路了,她在今天这样一个场合穿上军装就是为了吸引董妈妈和桜子的目光进而表明她们所看到的吴岩和日本人在一起,难不成她今天的所谓行动就是为了在董妈妈和秀儿面前揭露自己特工总部的面目而特意导演的这出戏?她此举的真实意图究竟何在?而董妈妈和秀儿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后将会怎样看待和对待自己? 然而不待他深入剖析下去,接着的下一秒又出现了一幕令他胆战心惊的景象:秀儿竟从铺子里走了出来穿越马路直愣愣地朝他这边跑来。 吴岩条件反射般欲朝她冲过去,却被桜子一把拉住,对裕子喊了一嗓:“裕子,快把秀儿拦住!” 裕子一个弹射冲向梦游般的秀儿将她抱住,秀儿奋力挣扎着大喊着:“放开我,我要找岩哥问个明白。” 裕子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轻声说:“傻姑娘,还用问吗?他现在不方便见你,我们正在执行任务,这儿太危险了,你带着董妈妈快回去吧。” 挣扎着的秀儿伸手向裕子脸上胡乱挠去,被她轻轻巧巧地制住带回到她刚才藏身的铺子里,交到董妈妈的手上,嘱咐她看着秀儿,一切等这儿的任务结束后,吴岩自会给她们一个交代。 而此时“茗馨轩”内正在进行的激烈交火已令吴岩无暇顾及到董妈妈和秀儿了,“茗馨轩”内人不敌对方的火力已经退守到二楼,辛维方的人蜂拥而入,结束战斗只是早晚的事了。突然,从二楼的窗口跳下两个人来,一个当场崴了脚就地趴下,掩护另一名同伴突围,而他的这名同伴不知是脑抽了还是一时辨不明方向,竟朝着桜子和吴岩这方冲过来。纵身跃起的茗子朝他冲去,俩人交手仅两个回合,身手了得的这人将茗子放倒在地,挥舞着手里的匕首依旧朝桜子冲来。 真是个亡命徒啊,吴岩却是非常理解他此刻的心态,反正是难得逃脱了,索性直接奔着肩扛中佐军衔的桜子杀将过来,临死拉一个大官垫背。孰料桜子却气定神闲般岿然不动,从枪套里取出枪却交到身边的吴岩手上。她这是要让董妈妈和秀儿亲眼看见自己枪杀一个反日分子吗?一闪念间,意识到这或许是个陷阱的吴岩将手枪交还给桜子,一个箭步冲到“亡命徒”跟前,左脚一个侧踢腿将其手里的匕首踢飞落地的同时,右脚一个扫堂腿将其绊倒在地,恰恰赶到的裕子一个饿虎扑食将其扑倒在身下。 桜子导演的这出戏到此终场,对吴岩竖起大拇指赞了个:“吴桑,看不出你文文弱弱的还有这般身手。” 吴岩极为正式地朝她拱了拱手道:“谬赞了,比起桜子小姐导戏的本事差得至少十万八千里。我可以走了吗?” 桜子面不改色对他鞠了一躬:“辛苦吴桑了。” 抬脚欲去的吴岩本欲朝董妈妈和秀儿那方走去的,抬眼一看,人不见了,露出一个酸楚笑颜的他只得失魂落魄地去寻他的那辆破单车。 望着他落寞的背影,裕子心有不忍地对桜子说:“桜子小姐,我们今天是不是有些过了?他好可怜的哦!” 桜子却冷冷道:“对待他这种鸭子死了嘴壳子硬的家伙只得采取这般手段。” 茗子一旁讽裕子:“裕子,心疼了?” 裕子并不掩饰道:“我只要一想起他今后在青石巷的日子,真的有些替他难过。” 裕子能想到的,当事人吴岩自然愈发清楚,但他始终有一层想不透去,桜子如此煞费心机导出这么一出戏究竟图的什么。因此他必须首先要弄清楚的一件事,则是今日“茗馨轩”这一幕的真实性,或者说几分真几分假。 所以,在他中午看到返回的辛维方后,第一时间闯进了他的办公室。 可还没等他张口,辛维方先他一步恭喜道:“听谷川科长讲,你上午舍身救了她一命,这步棋你算是走对了。” “惭愧,我仍是晚了老兄你一步。”吴岩不无讥讽道。 “你什么意思?”辛维方勃然色变。此际的特工总部内,所谓选边站队是一个极为敏感的话题。 “明人不说暗话。老辛,平素我吴某没有得罪你之处吧,你为何与桜子合谋陷我于不义?”吴岩直言不讳道。 “我害你?还和谷川科长一道合谋?吴科长,你这不是血口喷人吗?”辛维方大为震惊的表情至少在此刻的吴岩眼里不是装出来的。 “我问你,让我到现场去,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桜子授意?想好了再回答我。”吴岩直击问题关键所在。 似乎一愣的辛维方想了想后回道:“确实是谷川科长提了一嘴,说你对那一带颇为熟悉,但这能说明什么呢?” 吴岩嘴里发出一串冷笑道:“说明你我被她卖了还替她数钱。我再问你,你们抓到中统局的那位副局长了吗?” 辛维方回说:“暂且关进民安路221号了,下午两点我和谷川科长将对他进行会审。” 压了压心中怒火的吴岩对他道:“刚才吴某冒犯了,届时可否请你将审讯结果通报一声?” 辛维方爽快道:“这个不用你特意交代,为自证清白我也会这样做。等我消息。” 这一等直等到下班铃声响起,一直立在窗口前的吴岩也没等到辛维方的人,那他就只能打道回府回他的青石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