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处可去亦没有什么社会朋友的吴岩只得灰溜溜打道回府。 　　 经过樊伯的修车摊时，铺子里有人在喊“人呢，”蹲在地上起身起得有些急的樊伯一个趔趄，吴岩连忙双脚撑地伸手扶了他一把，樊伯捶着腰说“老了，不中用了，”吴岩遂支好车进了铺子里给要买东西的人取了货，找樊伯问了价格打发了那人走回樊伯身边，边搀着他坐下边问了句，秀儿跑哪去了。 　　 樊伯拿了个小凳让他也坐，叹了口气说：“一早和小宋同学去中山公园看新来的大熊猫去了，拦都拦不住。” 　　 吴岩随口一说：“看来这个小宋的家境还不错。” 　　 樊伯说：“听他自己说，乡下家里有千百亩地，靠租子就能养活一大家子人，算是个小财主吧。你管他作么事，就不晓得对自己上点心。” 　　 “我蛮好的啊。”樊伯人老不糊涂，吴岩自然明白他的弦外之音。 　　 “你好个么事跟我讲讲。”樊伯果然就跟着来了。 　　 “不愁吃不愁穿有份稳定的工作……”讲到这里的吴岩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立刻及时打住。 　　 “么样的一个稳定工作跟我说说。”樊伯却不会轻易放过他。 　　 “就是……就是不像您这样风吹雨打……” 　　 “我这样就么样不好了？钱来得干干净净，花得踏踏实实，半夜不会做噩梦。” 　　 一时兴起的吴岩赌气道：“我从来就冇做过噩梦，也从来不做亏心事。” 　　 樊伯似乎也来了气：“你说么事啊？你在那种地方做事就冇做过一件亏心事？你还真是敢说啊。” 　　 吴岩怼道：“我有么事不敢说的，本来就……”蓦然一下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犟下去的他一下泄了气。 　　 “本来么事说呀？”樊伯自是不会饶过他。 　　 “我不跟您说了。”吴岩说着欲起身离去，却被樊伯一把拽了回来，劲还用得蛮大的，生怕他跑了。 　　 “喂，你们两个在哪里扯个么事啊！”就在这时，董妈妈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两个人抬头看过去，她手里拿着一把竹叶菜站在门口往这边望着。 　　 樊伯不耐烦地朝她挥挥手：“冇得你的么事，烧你的火去。” 　　 董妈妈“切”的一声把头缩了回去。 　　 扭回头的樊伯用一种探寻的目光死死盯着吴岩，拿起一把起子往地上戳了两下试探着问：“跟我说老实话，你是不是搞这个的？” 　　 “这个是么意思啊？”吴岩自然装糊涂。 　　 “就是，就是像元新那样是搞这个的。”樊伯又戳了两下。 　　 “元新又是搞么事的，您倒是说清楚啊。”吴岩似乎非逼着他讲出个一二三来。 　　 “你跟我装苕是吧？” 　　 “我哪敢。” 　　 “连我都冇得一句实话么？” 　　 “您到底想说么事？”吴岩装就装个彻彻底底。 　　 “走走走，”樊伯一下就恼了，“看到你就心烦。” 　　 “又不是我拉倒您讲的，”吴岩遂起身推着车子往家里走，“烦您个脑壳。” 　　 一进门，坐在门旮旯里的董妈妈便申斥道：“你是么样跟樊伯讲话的？他这些天心里烦得很。” 　　 “他有么事好烦的，冇得事找事做。”吴岩抓起地上的竹叶菜帮着择起来。 　　 “你呀，良心被狗吃了。秀儿跟那个小宋这些时走得越发热乎，樊伯心里的一口气么样也顺不过来。” 　　 “我看他们两个蛮好的，样貌年龄都蛮般配，您以后就么在麻子裹豆子瞎裹了好不好？”违心说着这话的吴岩心里酸溜溜的。 　　 “他们两个看倒是也蛮好，但我们两个老的是盼倒你们两个好的晓不晓得。算了，懒得跟你说了，说起来都是泪。去帮我把菜洗了，让你吃好了喝好了好去板你的命。”董妈妈一脚把跟前装竹叶菜的簸箕朝吴岩那边踢去。 　　 吃过饭，躺在床上等文敏的电话，吴岩脑子里一直回响着樊伯和董妈妈唠叨的那些话，心里极不好受。眼看着秀儿离自己越来越远，自己却无能为力还要装作没事人一般，说明自己心里其实还是装着秀儿的，而这样的滋味不好受却又必须得受着，太难了。 　　 都过三点了，文敏的电话才来，嗲嗲的一句“老地方等你哦，”就好像真的跟她的男朋友约会似的。 　　 吴岩推着车子一出门就听见杂货铺那边传来秀儿的笑声，这一次还真的觉得像董妈妈说的那样格外刺耳，他仍得装作没事人一样骑着车子从杂货铺门口经过，倚着柜台站着的宋昊晟看见了跟他打了声招呼“岩哥出去呀，”他匆匆回了句“随便转转”逃也似地猛踩了下脚蹬，身后传来秀儿嘲讽般放肆的笑声。 　　 到了第一次和文敏“约会”的江边，推倒车子往草地上一坐，吴岩忽然觉得自己过得好生无趣，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过了约四五分钟，文敏跑着进来了，没骑车子，一到吴岩身边撑着他的肩头坐下来，喘了口气说：“你怎么就晓得我跟你约在这儿，咱俩还挺有默契的啊。” 　　 “你喝酒了？”吴岩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 　　 “尚部长回重庆，大家聊得高兴多喝了点儿。” 　　 “因为杀了一个小汉奸？” 　　 “不小了，小试牛刀而已。不过张振江为着这事还跟颜发会起了冲突，说没和他通个气就乱杀人，那个姓娄的他还用得着。不管了，说你的事吧。” 　　 “也没多大的事，就是姓娄的一死，特高课以及桜子都盯上了姓杨的副市长，你们得注点意。” 　　 “哎呀坏了，”文敏拍了下巴掌双手绞在了一起。“刚才张振江说他和某人傍晚有个约，但没说跟谁，也没说在哪，估计已经在路上了，得让人设法通知他或取消或防着点儿，你要没别的事我得走了。” 　　 吴岩随她一道起了身安抚道：“路上当心点，他一个老特工对此应该有所防范的。” 　　 目送文敏跑着出了堤口，吴岩心里其实也替张振江担着心，概因桜子这个对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一旦被她盯上不死也得脱层皮。当然，这里有个前提，要看张振江约的人是否杨副市长，还要看这位副市长敢不敢顶着风头赴这个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