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星空下,吴岩意外获知了一个同桜子一样的消息。 下班途经二敏小吃店,吴岩习惯性扭头瞅了一眼,却发现在门口卖着卤菜的小敏朝自己眨巴着眼送出一个联络信号,让他略感到了一丝意外。 二敏小吃店在文敏的坚持下执意继续存在,究竟对自己好事还是坏事,他一时还真无法作出评判,这就给他出了一个难题,是否继续维持与小吃店的联络?本质上讲,这将增加自己暴露的风险度,但从某个角度讲,至少目前阶段,它是自己与在汉的军中统地下组织甚或重庆方面保持联络的一个渠道,废了着实有些可惜。 他将车子骑到小吃店前支好,走到小敏跟前挑了些卤菜过称后,付账时调侃了小敏一句:“你不是不愿搭理我的吗?” 小敏吃吃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找零时,给了他一句唇语:老地方。有地点,却没时间,这让吴岩产生了一丝困惑,但转而一想,应该是就自己的时间。 吃过饭,洗过澡,天色刚黑了下来,吴岩便有些着急准备出门。一个女孩子家,独自一人在江边,他怎放得了心。 外面的一整条巷子里密密麻麻摆满了竹床,杂货铺那边厢,董妈妈、樊伯和秀儿、宋昊晟的谈笑声不时传来。 吴岩身上穿着件背心和大裤衩,市井小民夏天乘凉的标配打扮,他的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却又一下收了回来,自己去见的毕竟是个女孩子,这般的穿着似有些不雅,但若穿一身正儿八经的衣服出门,必然遭致宋昊晟的猜疑。无奈之下,他只得脱了背心和大裤衩,换了件西装短裤和短袖衬衫,文化人总归得有个文化人的范儿。 他手里本拿着把大蒲扇,为了配才换上的一身行头,他换了把折扇,这便是所谓的细节。 出门余光一扫,宋昊晟的一颗头便扭了过来,隔壁的张叔一见他这身打扮,就取笑他是去会对象,他随口回了一句,正是,摇着折扇沿后巷走去。众目睽睽之下,宋昊晟是不敢跟来的,这也不是他的任务。 到了江边,堤内堤外堤上堤下满是人,实在不是一个“约会”的好地方。翻过堤坝,摇着折扇慢慢朝“老地方”踱去,到地方一看,竟不见文敏的人,他一下慌了,担心她一个女孩子被流氓混混撩了,甚或被坂相忝或桜子给抓了。匆忙间放眼四顾,瞧见前面江滩边上蹲着个人,背影像极了文敏,他抬脚走了过去,到跟前了终于确定是她,提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江滩上遍地都是人,水里也有不少的人,她蹲那儿干嘛呢?吴岩夹杂在人群里走近了文敏,她仍纹丝不动地蹲那儿,一双眼睛痴痴地盯着眼前的江水,左手撑在地上,右手无意识地在地上划拉着,跟平时见到的她判若两人,竟连自己到跟前了也毫无反应。 “喂,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吴岩不得不出声打个招呼。 不曾想,文敏突然一下蹿了起来,转身扑进他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吴岩的身体蓦地一僵。大热的天衣衫单薄,钻进他怀里的文敏与他形同肌肤相亲,此生还从未与女人如这般热辣相拥的他一颗心都快跳出胸腔了,手足无措地立在那,脑子里一片空白,亏得理智尚存。 “怎么回事?好多人都看着呢?”他不得不提醒她。 “我管不了那么多,你让我哭一会儿,就一小会儿。”文敏居然还清醒着,只是想耍一耍性子。 可吴岩难受啊,不,也不能说是难受,是受不了,生理上的反应强制他掰开文敏紧紧搂着他的腰的手,拥着她朝一片空旷地走去,待她心情稍平复了些,才开了口。 “你怎么回事?是出什么事了吗?”吴岩在她耳边呢喃着,旁人看来他在哄自己的女人。 停了下来的文敏轻轻向他胸膛上靠去,忍不住又哭出了声:“下午四点多,张振江打来电话,尚次长在汉川广立镇一带遭遇伏击,生死不明下落不明。” 静默少顷的吴岩仍提示性批评她:“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失态之至,一个人跑到江边来呆了这么长时间,多危险呀。” 文敏伸出拳头捶打着他的胸脯呜咽着说:“那我还能怎么办呀,这一切都是因我之故,才毁了中统站,又陷尚次长于危难之中,他若是……” 即便受不了她这般的亲昵举止,吴岩仍得轻轻拍着她的后脑勺宽慰道:“他若是真有个什么,又与你个人何干?被人打了伏击,是他筹划不周操作上的问题,所谓秘密出川的事几乎搞得人尽皆知,不出事才怪。” “这事你也知道了?”文敏的注意力被他成功地分散了。 “早上梁尚乾找到我,想通过你跟他搭上线向上面要个保障,这下悬了,但愿他没事吧。” “他要什么保障?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汉奸竟还敢提条件?” “他也没你说的那么十恶不赦,当时的情况下,他也是迫不得已,连同家属上千**生生的性命啊。” “切,这就是你们甘当汉奸的理由,荒唐且无耻。” “你这是连同我一块儿骂了啊。”吴岩呵呵笑了。 “也不是啦,当然还是有所区别的。你那时是不是就已经是现在的身份了?” “不许瞎打听,我就当你童言无忌。”吴岩自是不会正面回答她,倒也不是要蓄意瞒她,而是习惯性回避。 哼了一声的文敏正想说句什么,被某个动静给打断了,抬头看过去你,小敏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向这边跑着,吴岩立马条件反射地一把将文敏掩在身后。 装作在跑步的小敏一脸笑容地跑了过来,围着俩人转了一圈,文敏蓦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扯住她,小敏一下就扑进了她怀里,抱着她跳着脚在她耳边直喊,当然是悄悄的。 “姐,姐呀,尚次长安然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