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当贲也参谋长的开场白一讲完,吴岩便知没自己的什么事了。这样的一个会,四天前就曾举行过一次,属于老生常谈。当下对战双方的兵力基本都摆在明面上了,不会有什么大的改观,日方的战术意图无非如何尽快结束老河口战役,以利日军集中优势兵力攻打临江口。 这样的一个会议,对吴岩个人来说并无什么实质性的重要价值,大方向重庆统帅部自会运筹帷幄,小的细节方面是不会摆上今天这样一个会议台面上的,概属于私聊范畴。 他的注意力在会议开了没多久就被坐在长条桌末端的两个军官给吸引过去了。这两名军官,一年长一年轻,年长者是中佐军衔,年轻者则是名中尉。出席今日会议的均为佐级以上军衔军官,该名中尉的出现便显得颇不寻常。 两人应该是一起的,年轻者时而恭谨地在年长者的耳边私语,年长者则始终面无表情地倾听着。吴岩判断,年轻者应是年长者的副官或助手,类似于他本人担当的角色。 看这俩人久了,吴岩发现了一个奇特之处,便是这俩的面部肤色均显得有些怪异,眼睛以上的肤色比之眼睛以下要少许略深些,貌似被人为地划分出上下两个部位,不仔细看分辨不出来。 这是两个什么样的人?这个念头仅在吴岩的脑子里一划而过,并没往深处想,只是引发了某种好奇心而已。 会议于十一点三十五分结束。如吴岩所料,会议并未形成一个决策性的决定或方案,最终由司令长官勉力各参战部队倾尽全力尽速拿下老河口草草结束。 吴岩随同与会者离开会议室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两名军官并未起身而是稳坐在座位上,通常这是有事情单独汇报或等待某位上司单独接见才会出现的状况。这个时候,刚才那个问号再次划过吴岩的脑海,也仅是划过而已,形成不了一个固态的思维模式。 因为到饭点了嘛,会议照常准备了午餐,而梁尚乾照常没有留下来用餐,这并非完全基于安全的考虑,主要是梁尚乾吃不来日料,湖南人岂可无辣椒佐餐。 返程路上,车子来到望岭坪汽渡码头等渡轮时,廖显达见路边有家川菜馆,肚子饿了的他提议就在这里用餐算了,梁尚乾点头应允了。一行刚下到车外,车载电台响了,老潘拿起话筒,却是吴岩科室的小栾打来的,说是二分局侦缉队的刘队长找吴岩有事。 有事而不是有案子,非寻常事这个刘队长亦不会特意通过车载电台呼自己,此时恰好渡轮从对岸往这边开来,吴岩遂让梁尚乾他们去用餐,自己先走一步,廖显达便让他开自己的车过去。 在渡轮上,吴岩对刘队长突然找自己这个事很感兴趣。某种程度上,主管城市治安口的他顺理成章地把各警局的刑侦队或侦缉队的队长均发展成为了自己的“线人,”辖区内发生或出现的某类异常情况或现象均被他纳为自己“曲线”搜集情报范畴,“有事招呼一声”也成为他和他们之间的口头禅。 汽渡船一靠岸,吴岩便开足马力往二分局赶,车子刚一停下,传达室的老头跑了出来,说刘队长在江边七码头边上的一家叫客来的旅店等他。这事就颇有些讲究了,这个刘队长先是说有事找自己,然后又约在另一个地方,啥事搞得如此紧急而神秘? 七码头是个客运码头,接驳下游来的客轮,刘队长约在这儿,事情就应该跟七码头有关。从二分局这边去客来旅店那边要经过七码头,吴岩的车驶过七码头时,发现七码头内外均有日本兵如临大敌般在把守着。通常情形下,这是只有某位大人物莅临时日本人才会采取的安保措施,而这样的情形一般只会出现在机场,鲜有某位大人物会乘坐客轮从下游某地逆水抵汉,耗时且乏味,除非有兴致观光沿岸风景。 车子离着客来旅店尚有段距离,三十郎当身材壮硕的刘队长从旅店里迎了出来,直接上了速度慢下来的吴岩的车。 “啥事啊,我可是从武昌赶过来的,肚子还饿着呢。”胃口被吊得足足的吴岩开宗明义道。 “吃饭的事不急,事儿呢也不是很急,但就是颇有些蹊跷所以跟你通个气。”刘队长不疾不徐道。 “玩儿我呢。” “岂敢。刚才过来码头上怎么回事你瞧见了吧?昨儿下半夜,也就是今儿凌晨四点多那会儿,有艘叫安宁的客轮靠岸,缉私队巡逻的弟兄们见了,预备上去瞧上一眼,人刚一进去,被一帮日本宪兵给撵了出来。弟兄们以为是哪位大人物来了呢,可在外面瞧了好一会儿,并没个人出来,到今天早上了还不许任何人进去也没见船上下来过人,你说奇不奇怪哉?”刘队长一脸的纳闷。 “是有些奇怪,但能说明什么呢?你的人又看到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吴岩亦觉得有些不寻常。 “没有。”刘队长摇摇头,“但在八点钟那会儿时,有辆快艇从船上接了两名鬼子军官去了对岸武昌那边,一个年老的,一个年轻的。” ——年老年轻?吴岩的脑子里蓦然闪现在会议上见到的那两名日军军官。 “那年轻的手里提了个小巧的箱子。”刘队长补充了一句。 “长什么样,什么军衔看清楚了吗?” “长什么样那得把看见他们的弟兄找来问一问,不过已经回家了。那年老的是个中佐他倒是跟我提了一嘴。” “那个箱子长什么样?”似乎意识到什么的吴岩开始接触重点。 “那就不知道了,从外观上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大小跟个小号皮箱差不多,但绝非皮箱。” “这样老刘,你马上派个人把那个弟兄叫过来。” “你等着。”刘队长利索地下了车往旅店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