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排着队的队伍后面往小礼堂入口处走去时,凌潇发现了一丝不对劲,队伍走得不是很顺畅,若是简单的验票不该是这样的速度。轮到他前面几个人时,他这才看清楚,他们手里不仅拿着入场券,有的拿着工作证,有的是学生证,这让他略有些担心起来,自己不会被拒之门外吧。 到他跟前了,果然人看过他的入场券后,见他手里空空的,便问他带了工作证或学生证没。凌潇顿时就慌了,忙分辩自己的入场券是这个学校的某位学生转让的。 人很客气地对他说:“很抱歉,除非您出示本院校的工作证和学生证,否则谢绝入场。” 急了眼的凌潇抗争道:“既然有入场券就有入场的权利,难道这也要分里外吗?岂不是变相的……” 人老练地把话接了过去:“这并非某种歧视,而是本院校组织的专场讲座,请理解并配合。谢谢。” 人话说到这份上了,凌潇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得退下,心有不甘地寻思着某个对策。但没等他的对策想出来,小礼堂内的讲座已经开始了,只见一拨拨的学生们纷纷跑到小礼堂两侧窗户底下,静静地站那儿“蹭课。” 凌潇也跟着跑了过去,一听见里面传出的那曾经耳熟能详铿锵激越的嗓音,激动得几乎不能自已,是他,是柳老师,是他走上革命道路的引路人。可自己不是来听讲座的,而是要见到他的人,今晚若错过,还不知有没有下一回。 该如何是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凌潇脑子里蓦然灵光一闪,自己来得算比较早的了,却不见柳老师从小礼堂正门进去,那他应该走的后门,何不去后门堵他?他遂悄悄地摸到了小礼堂的后门口,果然见有两辆小车停在那,还有俩警卫在看守着。躲过警卫的视线,他寻到一处灌木丛下藏起了身子,在此恭候柳老师“大驾。” 自以为聪明的他正陶醉在柳老师突然见到自己一刹那会是怎样一个神反应的种种构想中,忽听耳畔传来一声断喝:“站起来!” 吓得他慌促地抬起了头,但见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着自己的脑袋,再往上看,一名高个大汉一双鹰般的眼睛紧盯着自己,忙一下站了起来举起双手道:“不要开枪,自己人。” “你哪路的自己人呀,撒谎也要看对象的。老实交代你躲这儿干什么?”老高高远达差点儿喷出一口笑来。 “我,我,礼堂里正在演讲的柳老师曾经是我……”凌潇蓦然一下醒过神来:“你什么人?我凭什么要跟你交代什么?” “凭这个,”老高晃了晃手里的枪。“还凭我是此次演讲活动的安保负责人,够吗?” 冷静下来的凌潇想了想后对他说:“那你就应该是**的人了,容我先跟你说个大概。要论起我跟柳老师的过往,不是一时半会儿跟你说得清的。柳老师是我参加革命的引领者,因为某种原因,我和他失去联络已经有四年了。这次我从国外回来,千方百计在寻找他,想通过他接续上组织关系,而找他的途径也似乎只有一个,他曾热衷于各厂矿院校搞抗日演讲活动。我今夜来此,就抱着这样一个目的。” 老高不相信道:“面对一个陌生人,就如此轻易地暴露自己曾经的**人身份,你不觉得荒谬吗?”对凌潇的身份有个大致了解的他此时说漏了嘴。 但凌潇似乎并未觉察到,以一种不得已的口吻辩解道:“请理解我迫切的心情,但同时我亦有着自己的判断,你若非**的人,那边那俩人的表现不会如此淡定到对这边正发生的事置之不理,对吧?你手头上有纸和笔吗?” “干什么用?” “自证啊。柳老师识得我的笔迹的,我写上一段话再附上我的名字,我和你的关系当可转换过来了。” “是吗?”老高将信将疑地从随身的一个手包里翻出一个小本本和一支笔交到凌潇手上的同时,嘴边露出一丝诡黠的笑容。 凌潇在小本本上潇洒地一挥而就交到老高的手上,老高看也不看朝车子跟前的那俩警卫打了个响指,其中一个跑了过来,老高从小本本上撕下凌潇写过字的那页纸交给他,让他拿去给“柳老师”辨认。 约五六分钟后,巧英从小礼堂的后门走了出来,直接走到凌潇的面前对他说:“柳老师基本认可了你的笔迹,但有几个问题我需要核实一下。” 凌潇忙说:“好的。我一定如实回答。” 巧英遂问:“第一,你何时去的延安;第二,在延安曾师从哪几位教官;第三,何时离开延安。回答要准确简洁。” 凌潇毫不犹豫道:“好的。我是三八年底十二月十九日离开汉口辗转各地去的延安,在延安共呆了两年零一个月,教官的具体名讳不详,分别曾师从鲁教官、王教官、伍教官、张教官和邹教官,四一年一月中旬离开的延安。回答完毕。” 点了下头的巧英和老高互换了一个眼神,朝他摆了摆脑袋。老高对凌潇说声“跟我来,”把他带到顺溜停着的两辆小车后面一辆跟前拉开车门,示意他进去,嘱咐他一句“老实呆着”把车门带上,与瞧着这一幕的巧英会心一笑。 此时的凌潇自然明白,自己已经通过了初审这一关,即将要见到柳老师了。但他非常清楚,接下去的各项审查将繁杂而漫长,有的经历甚至无从查证,比如国外的四年,能否重回革命队伍,关系到自己会否与沈晗重修旧好,一想到这里,沈晗那绝世容颜就浮现在眼前,今生若错过她,自己将抱憾终身。 正胡思乱想间,车门开了,一个瘦老头弯着腰朝车里看过来,凌潇定定地看着他,一副似曾相识的面孔,让他刹那间竟无法断定他是否就是自己的柳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