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吃店马路对面的一个巷口,停着一辆黄包车,车夫坐在踏板上叼着根烟在抽着,一名少妇走拢去问走不走,车夫翘了翘二郎腿说在等人,明显就是盯着小吃店。 吴岩多看了他一眼,一个纯爷们,并非那个不男不女的跟踪者。他骑车来到另一条巷子里的一家兼营电话的杂货铺,拨通了小吃店的电话,小敏接的。 “为什么还开着门?”他直接问。 “我姐让开的。” “她人呢。” “昨晚你走后,她想了许久,最终决定继续营业,然后就扔下我们走了直到现在也没个信。” “立刻关门,走人。” “我只听我姐的。” 电话直接挂了。后来小敏跟他解释,再说下去怕自己会哭,惦记着文敏的安危。 昨天晚上快十点了,从江汉侧路那边回来,吴岩本不想去见文敏的,担心她扛不住,但同时也知道,自己若不去她会一直等下去。到了后,小敏跟她在一起,那两名伙计离着二三十米保护着她俩。 吴岩自己还没开口眼睛就已经红了。既然躲不过去,他就只能把现场情况一五一十如实相告,文敏和小敏当即就双双抱头痛哭起来。 无言以慰的吴岩陪了她俩一会儿,最后走时再三叮嘱文敏,不要再回小吃店,目前的居住处也不能回,恐怕已经被人盯上了。文敏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就变卦了,她到底怎么想的。 几乎一整天,这个问题就一直萦绕在吴岩的脑海里。 到了总部后,所见之人个个一副悲伤的表情,整幢楼沉浸在一片哀痛之中,这愈发让吴岩压抑,生怕就在这会儿,特高课对小敏等人下了手,华夏大地又平添几个鬼魂。 十点钟的时候,桜子怒气冲冲地从特务机关回了。昨晚的行动她并不知情,当时也没有过多的情绪反应,现在是怎么了?仅过了一小会儿,裕子出现在院子大门口,街面上停着的一辆小车摁响了三声喇叭,裕子朝外面走去,接近了一辆小车。吴岩立刻从抽屉里拿出望远镜看过去,却仍是只看得见一张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的半边模糊的脸。 当裕子在门岗那儿打过电话上了那人的车走后,接着桜子下来也开上车走了,这时的吴岩是极想跟过去的,因为他判断桜子是去见那人的,一个见证那个不男不女跟踪者的绝佳机会,可惜,只能是一闪念而已。 接下去的两天,二敏小吃店的门照开,小敏开票,却从未抬头看过吴岩一眼,文敏也一直不见人。坂相忝打着放长线钓大鱼的主意,而文敏是怎么想的,吴岩一直没想通,一个被特高课盯死的联络站毫无存在的价值。 第三天下班的路上经过二敏小吃店,正在门口卖卤货的小敏一见他过来就直勾勾地勾了他一眼,他就被她“勾”到了她跟前,买了些卤菜,从她手上拿回找零,直接就回了家。小敏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一看到号码,他就有些等不及了,想尽快见到文敏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 但今晚是没这个机会了。自秀儿和宋昊晟订婚后,那小子借机每天都要陪着秀儿直到半夜关了门才走。听董妈妈讲,学校就要放假了,对学生也没管得那么严了,况且“小两口”腻腻歪歪很正常。从目前来看,宋昊晟的作用不是很大,仅起到一个“监管”的作用,但若哪天吴岩真正遇上事了,他这儿就是个大麻烦。 难耐的一个夜晚终于过去了,上班的路上,吴岩拨通了小敏给的那个电话号码,文敏本人接的,声音听上去还算正常,两人约定了下午三点在城西郊的灵山见面,半山腰有间小亭。 上午九点多钟,吴岩在办公室里靠在沙发上手里拿份报纸在看着,脑子里却在思谋如何摆脱“不男不女”的跟踪去灵山见文敏,门被敲了一下,还没等他开口,老潘已经推门而入,一脸诡秘之色走到他身边坐下,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电报纸塞到他手里。 吴岩展开来一看,上面寥寥数字:老家的山茶花开了,意指重庆方面去了人,他心里一喜形之于色,老潘便问:“是你找的人?” 吴岩将电文交还给他说:“你管他呢,不管我找的还是章老找的,总之重庆方面有反应了就是好事。” “那我拿给老大看怎么说呀?”老潘倒担心上了。 “什么也别说,给他来个一问三不知,让他自己思量去,这个汉奸看他怎么继续往下当。”吴岩用一种不屑的口吻教他一招。 老潘起身指着他申斥道:“你以后少当他面汉奸汉奸的喊,老颜殉国这事已经让他够伤心的了,你少惹他。” 出了办公室的老潘迎头撞上桜子的跟班裕子,见他一脸的神采飞扬便随口问了句,潘队长,啥事这么高兴啊。他伸出大拇指往身后指了下,打赌赢了吴岩一百块。 听到二人对话的吴岩从室内走了出来愤愤地糟贬了老潘一句,你个臭无赖,然后问裕子:“是桜子小姐找我吗?” 裕子难得地跟他开了句玩笑:“难不成是我呀。” 吴岩遂跟在她身后上了三楼,就听见梁尚乾在他办公室里在嚷,这什么意思。 走进桜子的办公室,她仍旧穿着件凉爽的圆领衫,丰盈的胸部让吴岩目光骤凝的同时羞得瞬间移开。裕子去替她取衬衫,她无所谓地说:“不用,习惯了就好,天气越来越热,你要热死我呀,吴桑对吧?” 吴岩不得已捧了一句:“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挖了他一眼的桜子嗔了一句“真会说话,”踢了脚身边的藤椅让他坐下,拿起手边的一叠文稿对他说:“你昨天交来的材料我都看过了,很翔实,但我只看到了些具体而枯燥的描述和数字,却看不出什么新意。” “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新意?”明白她下面想说些什么的吴岩带些挑衅意味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