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的梁尚乾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章老先生那儿就去不了了，那就后补吧。可你为什么要把小晗扯上我就不明白了。” 吴岩说：“你总不能让家里的老妈子随便应付一顿吧。上次沈小姐做的菜可好吃了，你不也总夸她吗。” 说到心坎里的梁尚乾呵呵笑了起来说：“这倒是个好理由。行，我准了。但不许你拎一大堆中看不中用花花绿绿的东西过来，能来我心就领了，多孝敬孝敬老娘。” 得嘞，吴岩高兴地蹦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老潘果然找到他，说老大突然想起晚上在家里请客，看老娘得赶着中午过去。 中午老潘是开着车过去的，董妈妈坐在秀儿家铺子前正晒着太阳，眼尖的秀儿看见车过来了，就嚷嚷着对董妈妈说：“董妈妈，快看，小潘子来看你了。” 闭着眼养神的董妈妈刚睁开眼睛，车子滑到她身边停下了，老潘从车里蹦了出来，一个大拥抱把她搂了个满怀，嘴里热热闹闹地嚷着：“我的个老娘哎，可想死我了” 董妈妈亦热烈地回应着：“小潘子哎，有多久没来看我个老婆子了，我也想你呀，想得晚上都睡不着。” 娘俩这个亲热劲，把街里街坊的眼睛都看直了，都在纷纷议论着，董妈妈好福气，有这么个干儿子宠着她。 吴岩走上前分别拍了拍董妈妈和老潘，不无讽刺道：“行了，都别假模假式的了，一个想得要死，一个想得晚上睡不着，谁信呐。” 董妈妈便嗔道：“会不会说话，打人不打脸。” 老潘连忙附和道：“就是，专找人的腰眼下手。老娘，上车，咱们回家。” 临上车，老潘从车里拎出一个桂圆红枣大礼包扔进秀儿的怀里，拿出一条“大前门”香烟双手恭恭敬敬奉送到樊伯的手上，喊一声“樊伯，给您老拜个晚年了，”看来他跟樊伯父女一家处得也挺好的。 一顿酒喝下来，两点都过了，老潘告辞，让吴岩就在家呆着，有事打电话。目送他的车驶出巷子，吴岩松了口气，也长了教训，今后凡事得打脑子过一遍，不得太随意，这世上总有圆不了的谎。 下了饭桌的董妈妈躺床上睡下了，人老了，有睡午觉的习惯。陪老潘喝了两盅的吴岩脑子里略有些晕晕乎乎的，也倒在床上想歇息一下。可心里装着事，却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折腾了一会儿，还是起身泡了杯酽茶喝着。 四点三十分，吴岩洗了个冷水脸，冰凉的冷水刺激得他的脑子彻底清醒了遂出了门，走过小巷拐过胡同口到街面上叫了辆黄包车直驱富华大饭店。 从他家里到富华大饭店，黄包车的车程约需二十分钟，他提前出门，倒不是怕耽搁时间，而是打个提前量，过去摸摸富华大饭店周边的情况，这是作为一名职业特工必备的素质和防范措施。 富华大饭店坐落于汉口繁华的利济路口，楼高五层，在汉口算是颇有些名气的高级饭店。离着饭店还有段距离，吴岩让车夫停下了，溜达着过去打个巷子（武汉话摸情况）。 饭店的外围看不出什么，周边被炒板栗烤红薯卖洋糖发糕的小生意人围满了，下班逛街的均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吴岩最后看了眼表，四点五十五分，遂径直朝饭店大门口蹚去。 步入大堂，吴岩的一双眼睛从左扫到右轮了一圈。大厅内的人并不多，坐着的站着的，均看不出异样，当目光扫到前台那儿时，他的瞳仁蓦地一下定住了。有个熟面孔，一名前台女接待员，曾在特高课见过数面。当他在心里揣摩是否一个容貌相仿的人之际，这名接待员在抬头看向他这方时，眼里似乎一道精光闪过的表情让吴岩的后背心霎时直冒冷汗，同时感觉后脑勺被无数束目光死死盯上了。不，这不是感觉而是事实。 怎么办？退出去是不可能了，但留在大厅里是上去吃饭还是登记住宿，都不现实经不起敲打。 一瞬间，调集大脑所有的资源，唯有一个险中脱困的办法，那便是“出卖”自己一回，这样做会带来一个什么样的后果，他现在已无法顾及了，保全为要。 强迫自己挤出一分笑容的吴岩朝那个特高课女特工走去，到跟前了打着招呼说：“我应该在哪见过你，特高课？” 女特工镇定地说：“先生一定是记错了，我是这儿的前台接待员。” “哦”了一声的吴岩自我解嘲道：“那就是我记忆出了小差。我过来找个人，309房间的客人在吗？” 还没等女特工开口，她旁边的一名女接待员抢着作答说，在呢。 吴岩道声谢谢，抬腕看了看表，五点还差两分，他分别看了女特工和那名女接待员一眼，朝电话机努了努嘴说：“我是特工总部的，借你们的电话一用。” 不待俩人回应，他拿起话筒拨了顶头上司情报处处长廖显达的电话，响了三声有人接了，是廖显达的秘书，姓金，金秘书说处长去赴梁主任的家宴了。他问了句，行动处长何智猷也应该去了吧。回答是，俩人一同去的。吴岩让他马上去行动处瞧上一眼，看几名队长有谁在，立刻叫一组人过来我这里急等。 此时不仅他面前的这位女特工感到迷惑，包括侧身二楼和三楼楼梯口拐角处能看见大堂动静的坂相忝和山田均也一脸的疑惑。前一秒钟还以为吴岩就是前来接头的人，可他却突然给谁打起了电话，什么神操作？是要通知309号房的人逃跑或更改接头地点吗？ 约一分钟左右，吴岩手上的话筒里传来代天亮的声音，问什么事。吴岩让他马上带上几个人来一趟富华大饭店，紧急任务，我在大堂等你，要快。 放下话筒，吴岩朝面前的两个女人说了声“谢谢”，踱到一边往楼上看去，脸上呈现出一副焦灼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