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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 以存在应对存在

历史的指针 书间一文虻 5476 2024-07-17 12:42
   虽经非人折磨,但彭开济拒不交待,鬼子军官逐渐失去了耐心,让看守把彭开济带出去立刻枪决。    彭开济昂首挺胸义无反顾地走向刑场,仰天口占绝命诗∶    砍头剜心气不馁,    仰望苍天惜风景。    我以我血染山河,    何日还她锦绣面?    “好诗,好诗!年青人才华横溢,果真是党国日后之栋梁!”彭开济绝命诗刚吟完,有人在他背后鼓掌并大声赞许。    彭开济感到押解人员突然松开搭在他肩上的手,回头一看,鼓掌者竟然是王区长和黎文璠,那个审讯他的鬼子军官毕恭毕敬跟着二人。    王区长快步过来亲手解开彭开济身上的绳子,亲切地对他说∶“小伙子,恭喜你!你不但通过了我们的能力考险,而且还通过了我们的忠诚考验。”    黎文璠马上递上纸和笔,彭开济接过一看,是一份保密誓言。    “每个学员在‘获释’以前,必须要保证对我们的‘忠诚考验’绝对保密,不让其他学员知道。将来要经受这种考验的那些人,也必须在毫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接受考验。所以经过考验的学员,要在保密誓言上签字。”黎文璠说。    “你放心,对你的所谓刑讯,不会对你的身体带来任何不良后果。我吩咐过对经受大量考验而不屈服的特工侯选人,必须停止使用会极度伤害身体的体罚,在确定你们这些未来特工在精神和肉体上是否坚强到能抵抗很大压力时,必须严禁伤害你们。”王区长拍拍彭开济的肩说。    “不是每个学员都有机会接受我们的考验,对被我们看上的学员实施适度的体罚,以便确定你们这些未来的特工一旦落入敌方审问者的手里时,是否会屈服于刑罚。”黎文璠补充道。    “谢谢长官的苦心栽培!”彭开济一边苦笑一边签字。    “开济啊,这期学员中,他们也许今后在每天的工作中克服小小的障碍,却不会翻越高耸的山头,但有两人例外,你是其中之一。”王区长说。    “长官过奖了。”彭开济说。    “过份的谦虚就是骄傲,你喜欢读书看报,天津日租界两亲日报社社长被暗杀事件,你不会不知道吧?”王区长说。    “这件事学生有所耳闻,据《华北日报》和《大公报》5月3日和5月4日报道,津国权报社长胡恩溥夫妇自大连返津,住日租界寿街北洋饭店,晚间突有青年二人排门直入开枪射击,连放数枪,胡应声倒地,该二人立即逃逸,日租界巡捕闻声赶至追捕凶手未弋获,胡送日租界盐谷医院,旋因伤重身死。次日凌晨津日租畀振报馆社长白逾桓被狙击身亡,凶手入室系由大门挖空入內,白头部胸前及臂部各中一弹,凶犯逃走无迹。”彭开济说。    “好记性,好天分!胡白两汉奸被刺,日方闹出大动静,胁迫我方签订《何梅协定》,校长说‘核其文字,隐痛实深’,这八字不知包含了多少地棘天荆无可奈何的苦痛啊!我们不能为校长分忧,惭愧之至,惭愧之至。”王区长说。    “胡白二人之死的原因众口纷纭,我记得日租界日文报纸《京津日日新闻》报道称∶胡恩溥为南方人,本年一月以来,在日本租界浪速街居住,谓救中国在于亲日,持正义之笔,攻击蒋氏介石之施政,曾倡言打倒恶军々阀,建设皇道国家,为文笔之斗士。白逾桓氏亦同为亲日家,树反国民々党之旗帜,曾久居于日本租界,为振报社长,被蓝衣社狙击亘五次,遂终被凶手暗杀。而大公报等报社也认为胡白二人遇刺殒命,要么是某一爱国团体所为,要么是我社锄奸所为,因此二人的报纸都是替日本要求华北五省自治制造舆论,为日本的侵略张目。”彭开济侃侃而谈。    “嗯,还有人说是赤党所为,目的是制造混乱,将校长的注意力从在华西追堵赤匪的道路吸引过来呢。”黎文璠说。    “难道这两汉奸不是被我们的同志除掉的?”彭开济从黎文璠的话里听出不以为然的意思。    “这事也不用瞒你了,胡白二人均系接受日本军方津贴的亲日分子,受命以华文报纸以传播其所谓‘泛亚细亚思想’,其亲日叛国的事实已昭然若揭,只是由于其报社设于日租界内,中国宪警方面无权予以取缔,我同志采取非常手段似乎也说的过去,但这二人确实不是我方诛杀的。”王区长说。    “哦,那么这事就有两种可能了。”彭开济说。    “说说你的看法。”王区长说。    “一是如黎队长所说,是赤党所为;二是日本人雇人所为,目的是就华北问题提出新要求。”彭开济说。    “你脑子不错,思路清晰。校长鉴于赤匪的威胁业已减轻,为完成最后的剿匪作战及重建濒于崩溃的经济,与日本之间有必要暂保休战状态,指示华北各地均以不惹事生非勉维现状为主旨,对日不惜妥协委曲求全,决不鼓励日军炽热的侵华野心,我机构怎会违拂上意?而赤匪对胡白所谓‘文笔斗士’一贯贵论战诛心,不屑暗杀灭身。”王区长说。    “谁在此事件中得利最多,谁就是凶手,日本人就如和尚脑袋上的虱子了,隐身不了。”黎文璠说。    “戴先生上次来沪,对我传达了校长的观点,北宁路通车通邮案,虽委屈迁就,得以解决,而上海福冈通航案,则不再迁就,拒绝不允,因之倭寇遂进扰冀东察北,迄无已时,乃藉口为蓝衣社在津日租界杀害汉奸胡白二人之所激成也!实则必欲实现华北扩充非战区与混一满蒙之阴谋,乃倭寇之本意也。”王区长说。    “是啊,这可以清楚地看到日本如何寻找、制连侵略机会,如何嫁祸于人!”    “校长定性了,那是决无差错。”黎文璠说。    “大家对上次的藏本失踪事件也不陌生吧?当初藏本失踪,其本为图谋自杀,日本人却在并不知其人生死之时,指责我机关与此案不无关系,种种暗示皆露出严重之姿态,及不测之情态,胡白事件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处啊!我复兴社自成立之后,在北平设置华北区,对外以军事々委员会北平分会政训处的名义行事,”王区长说。    “日本人自己干了坏事,总喜欢把屎盆子扣在我们头上。”黎文璠说。    “我机构是军队中的军队,日本人对我们的忌惮,也是对我们的一种肯定嘛,校长会更器重我们的。我复兴社自成立之后,在北平设置华北区,对外以军事々委员会北平分会政训处的名义行事,使北方各军与校长建立起良好的关系,自此日本人视我机构为眼中订。土肥原贤二和天津驻屯军参谋长酒井隆一手策划炮制了胡白暗杀事件,在他们对国府提出的若干希望中,有一条是‘禁止华北的蓝衣社及其他秘密团体的反满抗日的一切策动,承认今后日军认为有策动及破坏事实时,可以随时采取适当的处置。’校长虽从大处着眼,极端隐忍,卒一一许之,但戴老板哪舍得他在东北和华北打下的根基?”王区长说。    “伪满国还有我们的战友?”彭开济问。    “先不说平津,在东北‘九一八’之前,出于监视张少帅,戴老板没少派人员潜入东北,‘九一八’之后,这些兄弟继续潜伏,负责收集日本人的军事情报并进行破坏,贯彻执行戴老板‘以存在应对存在’的指令。戴老板对日本人的恶感特别深,他说,说中日之争,譬如两人角力,强弱本已悬殊,肘后复多牵掣,现在的情形,是要牢牢站定了原来的立场,练气运力,来博最后之胜利,此后的变化,一切均不可预知,我们要非时刻准备到最恶劣的情形不可。”王区长说。    “戴老板目光长远,何·梅停战协定签订后,我们不应存苟安心理。”彭开济说。    “你的话,戴老板若听到,他会非常高兴。华北停战协定签订后,不过是军事上临时一种不得已的局部的缓和,于校长所定之根本方策,毫无动摇,南方匪势日张,攘外必先安内,所以我们非但不应有丝毫苟安的心理,而是应该更进一层来深刻体认局势之艰难,要一些不放松的来加紧补救这种既有事实的缺陷。”王区长说。    “学生牢记戴老板‘以存在应对存在’的教诲,愿深入敌后为国效忠。”彭开济说。    “好,我等的就是你这样一句话。既然你主动请撄,且人才难得,我当授予你重任,去哈尔滨加强滨江组,专门负责搜集日军、苏军及东北赤党情报为我所用。”王区长说。    “你和梁栋对查二成功锄奸后,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王区长希望你出其不意去东北暂避日本人锋芒,也有保护你俩的用心。你家有生意和东北商家有联系,这是掩护你身份最好的护身符,好好利用一下吧。”黎文璠说。    “九一八之后,学生常闭目凝思日军暴行,我东北地非无主之区,而我之军士可以横被解除武装,我之官民可以横被支解屠戮,我之城堞可被炮火轰毁,我之官署可被飞机掷击,盲风晦雨,天日为昏,死者含冤,生者茹愤。学生蓄志灭倭,今偿之一旦,其快可知,此去东北当不顾险夷而贯彻无畏无忌之精神,不辱长官授予使命。”彭开济说。    “你先回家准备一下,我和黎队长等再商议商议,是否要给你派个搭档。”王区长握住彭开义的手,亲切地说。    “长官,我和梁栋一直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彭开济说。    “你俩都是能独挡一面的英才,我可不会浪费。你先回家,其余等通知。”王区长挥了挥手。    彭开济心里惦记着父亲参与转运珍稀古籍文物之事,向王区长和黎文璠立定行礼告辞﹕“属下马上回家。”    彭开济在回家的路上,一道消息令他讶异不已,查二的死居然还引爆了一颗雷,揭开了一起上海滩金融大骗案,数额高达七八百万六之巨,轰动了沪、津、汉各地银行钱庄、进出口行业和货栈业等。    查二生前在媚娘的指使下,设立四而协和贸易公司,专营进出口贸易,在各大城市均有分支机构和釆购庄∶为了采购桐油和出口桐油方便,在汉口设有分公司并建立仓库和桐油厂;为了釆购羊绒、核桃仁、菜籽等山货分别在太原、保定、包头、张家口设立庄号。业务出口货物以花生、桐油、猪鬃、羊绒、皮张、桃仁、猪羊肠为主,其他土特产品为辅;进口以面粉、大米、洋油、五金为主,其他呢绒、洋酒,洋火为铺。    查二为了虚张声势,拉拢上海滩金融界权威人士,引用不少华商银行当权者的亲戚朋友,同时也用了不少英美留学生。    四而协和贸易公司的大量桐油、猪鬃等大量战略物资源源不断流入日本人手里,日本人又不想出本钱,唆使查二向上海滩银行大肆借款。    为了骗取银行借款,媚娘又让查二勾结美国人注册一家瑞美通洋行,所谓洋行,主要条件是洋人主事,事先能在外国领馆注册登记.    查二让人在锦江饭店租赁了几间公事房,布置了最贵的办公家具,雇了美国人山姆为洋经理,美国留学生黄佰顺为华经理,均为公司股东,即行开始营业,办理一切信托业务和进出口业务。    瑞美通洋行货物进出虽有记载,但实际存多少货物也无人过问和查核,因为仓库人员都是四而协和调来的,虽是瑞美通洋行人员,仍在四而协和拿薪金。    一句话,瑞美通洋行人员不管洋人和华人,都是查二雇来的,查二说什么,大家都听着照办。    查二对银行钱庄人士,三日一酒会,五日一宴会,年节送英国呢料或法国洋酒等厚礼,另送四而协和公司股本,有银行人员凑款做进出口生意,查二也出股本,赚了钱自然分帐,不赚钱也一样分帐,实际赔的钱均记在四而协和公司帐面上,人人有利可图,就争先恐后向四而协和公司放款。    查二见时机成熟,开始向银行借款扩大“业务”,信用借款为少数,多数利用货物栈单进行抵押借款,银行界又特别迷信洋行洋人,四而协和几乎有求必应。    查二有时虚张声势,故意从这家银行取出巨额现金,装入大皮箱用汽车运往其他银行作存款,说是卖面粉得来的现款,他的排场让银行界人士坠在五里雾中,没有人怀疑四而协和的实力。    查二好像又特别在乎商业信誉,借款必用瑞美通洋行的货物栈单作抵押,好让人家把心安安稳稳放在肚子里。    当然四而协和要多少栈单,查二一通电话给黄佰顺,黄佰顺也不查核仓库的存货,即按查二吩咐开栈单,山姆照例签罯,也不过问,两人心知肚明∶这样开出的栈单与仓库所存的数目无法相符,这栈单也就多半是假的了。    黄佰顺和山姆手拿高薪,还可以长支短欠,又有额外利润可图,除了汽车洋房之外,家中用的厨子佣人的薪金均由洋行支付,明知向银行押款用的都是假栈单,仍与查二狼狈为奸共同进行骗人之局。    山姆手持护照有恃无恐∶“开假栈单是骗人的事,也是犯法的。买卖是查二的,我虽然是股东,没出一块美金。买卖赔了,都是查二的事。我是美国人,不干了可以回美国去,中国人管不了我。”    黄佰顺利令智昏也不示弱∶“栈单是假的,是犯法的,我也晓得,如果被人发现,上面有股东查老板和经理山姆,签字的是美国人,我可以推个干干净净,大不了一跑了事。”    查二遇刺身亡,媚娘伙同日本人掌控的地下钱庄转移了查二大部分资产,统统流入日本上海驻军。    山姆回国,黄佰顺出走伪满,四而协和公司和瑞美通洋行相继倒闭,急坏了对四而协和放款的各大银行。    经过大家对帐,各银行自报,对四而协和放款总数竟达千万,其他外国银行和货栈及私人借款还不在内。    放款难收,大家有苦难言,懋业银行和数家银号及货栈也随着倒闭,上海滩金融及市场一片混乱,民生渐艰,民心渐疲,民怨渐升,倾家荡产者跳楼投江日有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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