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顺着老寇的话，解释了红军的主张和政策，也宣传了红军正在做的事和将要完成的使命。 　　 他是一个军事干部，本来不擅长做宣传动员，但是今天，他只是坦然地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听得那些牧马人瞠目结舌。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他们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队伍，简直就是传说中仁义之师，威武之师。 　　 再加上老寇的一番引导，这群牧马人都愿意为红军提供帮助，有的甚至提出要加入红军，跟着小树干革命。这当然是小树最想看到的结果。 　　 这时，那个受了委曲的男人回来了，他已擦干眼泪，他也看到了红军的所作所为。他站在屋子中间，手里还拿着火钩子，说：“兄弟们，啥也别说了，咱们在这里给马家军放马牧羊，供他们好吃好喝，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把咱们当人看。从今天起，我老朱再也不当牛做马了，我要反了，反了马家的天，翻了马家的地。” 　　 老寇上前，拍着老朱的肩膀说，“兄弟，老哥也是醒悟得晚了，今天才来。若是早来一步，孩子也不会……” 　　 “不晚，这口气留下来还可以报仇。老寇，这些好汉是你带来解救咱们的。你说，让咱们干啥咱们就干啥。” 　　 “伙计们，咱要加入红军，得给红军拿点见面礼吧。咱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咱除了会放马什么也不会，那咱就这些马当见面礼。红军有了马就可以壮大骑兵，就可跟马家军对着干，消灭了马家军，咱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对，就这么干了。” 　　 “反了，反了。” 　　 小树没想到这么快就策反了为马家军服务多年的牧马人。 　　 当晚，又杀了几只羊，在大屋子里的火塘上架起锅，战士们与牧马人一同吃了一顿美味的羊肉汤。 　　 次日天还没亮，老寇就叫醒老朱，带着牧马人去围栏，把那些马全都赶了起来。 　　 小树大概数了一下，有五六百匹马。一个马场不可能只有这点马。他问起老朱。老朱说，这里只是一部分，在南边的山脚下，还有几个围栏，加起来有五千多匹。 　　 队伍集合起来了，马匹也赶到围栏门口，就等小树一声令下，人马就可以开拔了。 　　 小树问老寇，要不要再给马喂些草料。老寇说，马要走长途，不能吃得太饱。这些马一个冬天都在攒膘，一两天不吃东西也能撑得住。 　　 于是一声哨响，几百匹马像洪水一样从围栏里冲了出来，向山口方向奔去。 　　 马夫们拿着长长的套马杆，在四周驱赶，确保马群跟着头马向正确的方向走。战士们跟在后面，给马夫打帮手。 　　 一匹马跑起来，别的马都跟着跑。小树发现，牧马人往往只控制和引导那匹头马，就可以控制队形。看来马跟人一样，也是要跟着领袖才能干大事。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看到了马鞍山。 　　 从山脚下到山腰再到山顶，有一条围栏自上而下，把草场分成里外两部分。哨卡附近，有两个特别高的木桩，表示那里的进出的大门。 　　 老寇问小树：“想好办法怎么对付马鞍山的驻军了吗？” 　　 小树说：“已经跟老朱讲好了。” 　　 从早上起来，红军战士把军装全都换成了牧马人的衣服，混在牧马人当中，有马群的掩护，又有雪地的强光，不留神还真不容易看出端倪。 　　 到了马鞍山的半腰时，老朱打马直奔山梁上的小木屋跑去。与他同去的还有两三个牧马人，小树也跟着过去。 　　 几匹马到了马鞍山哨所。老朱下马，推开守卫的木门，小树也跟着进去了。他戴着大皮帽子，把脸遮了一半，他又穿着皮袄，低着头，那些马家军士兵就没在注意他。 　　 老朱按照小树教给他的，说是上级的电话，要赶一批马送出山，充实马家军的骑兵部队。 　　 马鞍山的守军不糊涂，说是没有接到通知要赶马下山。老朱就让他们打电话问一问情况。守军的负责人拿起电话。喊了半天，电话也没叫通。可能是大雪导致电话线损坏。其实，是小树在进入木屋之前，已经将电话线掐断。 　　 老朱是牧马人中的老字辈，这些守卫都认识他，就同意放行了。 　　 大门打开，马群在牧马人的引导下缓缓跑出围栏。 　　 下了马鞍山就可以往小路上走了。老寇和老朱在马群的前头引路，马群离开大路往东边的山坡上跑去。 　　 马群刚到半山腰，小树听到马鞍山方向传来枪声。他回头一看，十几匹马朝着他们所在位置跑了过来。 　　 小树让牧马人赶着马群继续走，他和战士们立即在山坡下抢占有利地形准备迎击那些士兵。也许敌人发现电话有问题，也许是他们看到了马群改变了正常的行动方向，这才追击过来。 　　 红军战士分三个小组，一个小组在马群后面吸引敌人，另外两个小组下马，埋伏在雪地里。等敌人出现在包围圈时，雪里的战士突然跳出来，很快就消灭这伙马家军。 　　 这些长年驻守大马营的士兵，从来不训练，也不懂什么战术，完全不是红军战士的对手。 　　 消灭了追出来的敌人，小树和战士们赶快到了山顶，看到老寇和老朱已在山的那边等着了。 　　 小树突然想到一个事，这五六百匹战马赶到了山丹县，配属给部队，可是光有马，没有马缰绳和马鞍，红军部队上哪里找这么的马鞍呢？没有马鞍，战马的作用就受限。 　　 他就问老寇，哪里可以搞到马鞍。 　　 老寇说，在山口驻军那里有专门的库房。每次给军队移交战马，到了山口，直接把马鞍和辔头配好，才办理交接手续。 　　 小树说遮：“看来，还得去山口。” 　　 老寇说：“山口有一个连的马家军，你们只有一个排的人，对付不了啊。” 　　 小树说：“没有马鞍，就算把这些马赶回部队，也是发挥不了作用。必须把马鞍配好，完整地交付部队。” 　　 听到马群要走山口，战士们没说什么，那些个牧马人有点不乐意。他们昨天晚上一时兴起，说是要跟着红军干革命，但是天一亮有些人就变了。不过，看到大伙儿都要走，他们也不能留，于是跟着一起行动。现在，听说队伍和马群要走山口，过第一道关卡。他们就担心，马家军的残暴在他们心里都有阴影。 　　 老朱说，要么，让兄弟们带着马群走岔路，红军战士去山口。他说完了，又自己说，那也不行啊，十几个人不可能弄走几百个马鞍。 　　 老寇说，关键是十几个人对付不上近百人的马家军，这才是要命的地方。 　　 最后还是小树下决心。马群和战士都走山口，硬闯第一道关，不但要过关，而且要把马鞍搞到手。那些不愿意走山口的牧马人，可以给他们马匹，让他们走小路出山。出去之后，回自己家也行，愿意参加红军的，就去山丹县城找九十三师二七四团报到。 　　 有几个牧马人当即骑上马要走。 　　 老朱气得大骂，没有出息，这点事就吓破胆了。 　　 那些准备走的人对老朱也没客气，说自己家里还有人，不能这样跟着队伍就走。有五六个人打马跑了。跑了也好。剩下的队伍才更纯洁。 　　 老朱照旧在前面引导，带着马群又下山，走上出山的大道。 　　 因为走了几个牧马人，老朱驱赶马群明显费力很多，好在有战士帮着他。老朱有时在前面跑，有时在后面跑。有一小撮马不听指挥，趟过大路边的冰河，冲了山坡，那里有一片山地，不知为什么雪全化了，还冒着热气，地上的草泛着一丝绿意。 　　 这一片草地把几匹马诱惑过去了。 　　 两个战士冲上去，把那几匹马赶了回来。在过冰河时，一个战士的马失前蹄，把战摔了下来。人倒是没事，可是衣服全湿了。 　　 小树当即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让那战士换上。战士开始不肯，但是小树以指挥官的命令，逼着他换上干衣服。 　　 又走了半天，下午，太阳西斜了。小树看到山谷出口飘着青天白日旗。他知道，关卡到了。